第17章 苏家争执

听到要自己扎针，朱文旭呼吸一窒，朱长贵父子期盼地望着他，那位陌生老人完全没有想出手的意思。

他闭上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面上一片决绝。

先让朱来善把朱珍珍扶坐好，他找准穴位，未经犹豫地下手扎针。

快又准，只是手法生疏。

第一次扎针能扎成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

扎完针过了一会儿，朱珍珍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些。

朱老太端着温热水过来，让几个妇人帮忙把朱珍珍围成一圈，隔绝视线，她按照朱文旭先前说的，把毛巾打湿敷到自家小儿媳的肚子上。

过了两刻钟左右，朱珍珍幽幽转醒，不再流冷汗，肚子也不疼了。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老者像邀功一样蹭到苏清姩边上，眼巴巴地望着篮子，“怎么样，我救活了那个妇人，那……”

苏清姩目不斜视，侧身走开，“等着。”

“等着？”老者纳闷地嘀咕，“这是没有拒绝的意思，是我让等着。”

他开心地笑起来，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折起来了，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对，“那是要等多久？”

追上苏清姩，他自来熟地说：“我叫莫修，那个，择日不如撞日……”

事情过后，放心下来的朱家人才想起来还没感谢帮助过他们的那些人。

朱家父子带着一些钱去表示感谢，虽然不多，却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先找到朱文旭，他和他家人说什么也没收下。

又到杏林村那边找莫修，通过打听才知道他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说他是前几天在路上加入到他们队伍当中的。

还说莫修医术了得，救了他们村子里的几个人，只要做出他觉得好吃的东西给他，就不用付诊金给他。

这可把朱家人给难住了。

微风拂来，一股鲜香味袭来。

靠坐在树下休憩的苏清姩没睁眼，她是想眯一会儿的，因为今天午时过后要继续赶路了。

只有她跟苏清铭留在驻扎地，苏志平夫妇俩假借出去方便为由去别的地方吃烤兔子去了。

“姩姩姐，这边。”

早在这个声音出现前，苏清姩就根据飘散的香味锁定了它的方位。

她装作听到声音了才看向斜对面的灌木丛。

苏清锋的脸在灌木丛枝丫缝隙间若隐若现，他四下打量着，似是在躲避什么。

等苏清姩走过去，他笑着把藏在边上的一锅鸡汤端起来。

“姩姩姐，这是我给你炖的鸡汤，我天不亮就起来炖的，炖了足足一个时辰。”

她这才明白他昨天所说的“等”为何意。

“姩姩快吃，不然到嘴的鸡肉就要飞了。”

略显娇气的声音出自于苏清媛之口。

“姩姩，你怎么傻傻地望着我，快趁热喝啊，唉，快来长姐这儿，姐姐喂你喝。”

苏清媛心疼坏了，之前她这妹妹平时就是呆呆笨笨的，朴实善良，自从头受伤了以后，好像变得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也不喜亲近人，以前至少会傻笑。

她舀起一勺鸡汤放到嘴边吹了吹，“你可要多吃一点，毕竟是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的人。

话说，你头上的伤那么严重，养好了会不会留疤，我听说那什么祛疤效果很好……”

“改天我想办法给你弄来”这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完，听得眉头深皱的苏清锋认为她这是在触碰他姩姩姐的伤心事，不高兴地伸手去堵她的嘴，“苏-清-媛，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可是，你姐，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苏清媛说得含糊不清，她不甘示弱，去抓他的脸，勺子里的鸡汤全部撒了。

知晓苏清媛本意的苏清姩静静看着姐弟俩玩闹。

“我的鸡啊——”

匆匆赶来的杜氏张嘴啊的一声叫出来。

音调悲痛。

杜氏伤心欲绝地盯着那碗鸡汤，还拿余光瞪苏清姩。

苏清姩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去，伤还没养好的杜氏浑身一颤，噤若寒蝉，不敢再开腔。

无处泄愤的杜氏只得把火气都撒在追来的胡莲花身上，“说到底我们还不是在为你打算，你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们不护着你谁护着你，孩子们傻糊涂，你也跟着傻糊涂了？”

她撇过头，隔绝苏清姩那边的视线，压低声音继续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锋儿得以偷走最后那只鸡，是因为你故意放水的，你明知道我被你那不孝，黑心烂透了的该遭雷劈的侄女给打伤了，还把鸡拿给她吃，你们一家是不想跟着我们去云琼府做生意了？”

不远处的姐弟俩不知何时没闹着打了，他们团结一致地站在一起，展开双臂，护在苏清姩身前。

胡莲花看到姐弟俩这般，眼睛亮了亮，移目看向苏清姩，不知怎的，她神色言语间不知觉的冷了下去，“大嫂，别忘了，你是因为姩姩才喝上水的，日后你要是还想喝水，还得指望着她，把她惹恼了，你敢往后想想这后果吗？”

“你说什么！？”杜氏震惊得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恰在此时，两个男人走了过来，是苏志力和胡莲花的哥哥胡来贵。

走路的间隙，胡来贵夫妇俩互相眼神交流片刻，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回事儿，鸡呢？”苏志力靠近胡莲花，使眼神问她，看她表情不自然，猜想到什么，笑容在脸上凝固刹那，旋即微微弯腰对胡来贵说：

“大哥大嫂，鸡汤哪有鸭汤滋养人，我们家里的那只鸭养了好几年，现在还在生蛋，我马上就去把它宰了拿来炖汤，炖好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顿了一下，他斜眼笑着补充一句，“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对于这个答案，胡来贵夫妇俩甚是满意，冷哼一声就走了。

过了会儿，苏清锋一回到他们一家人驻扎休息的那一小块地方，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皱着眉用笃定的语气说：“那只鸭又拿去大舅家了。”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那只鸡杀了，引起这些风波，又怎么会生出这些事端？”

剩余的话苏志力没往外说，他往胡来贵一家人待的地方望了几眼，见那边一切如旧，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眼。

“鸡是给姩姩吃的，既然是自家人吃的，那我就不再追究了。”

苏清锋冷声道：“不是姩姩姐一个人吃的，二婶把鸡汤匀成四碗，让我们兄妹四人吃了，我回来的时候，二婶还往我手里塞了几个红薯。

何为差距，这就是差距，远近亲疏分辨不出来，哪天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苏志力被怼得半天说不上话。

胡莲花却觉得儿子懂事了，心里颇为欣慰，她坦言道：

“锋儿，有些地方的确是我们家有愧于你二叔一家，等我们有钱了可以好好补偿他们，为了生存，我们得有钱，有钱才能活得开心。

你还小，不知钱的重要性，不知世间的艰辛险恶，我们现在是在逃荒的路上，每过一天食物就减少一些，对自家人这般倒无妨。

离开水尾村的时候咱家的鸡鸭各有十只，现如今却只剩下最后两只鸭子，后头的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经历这么多事情，你们姐弟俩也长大了，该懂得咱们一家人要团结一心。”

“那些鸡鸭哪一只不是被大舅一家给吃了，依我看，剩下的那些干脆一次性给他们算了，不，这些恐怕还不够，你们还得准备更多的！”

生气且对家人感到失望的苏清锋说完就跑了，片刻都不想待下去。

……

午时过后，水尾村杏林村两队队伍启程出发，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前往云琼府。

有水喝加上经过大半天的休整，两队人一口气走了两个时辰。

一路上，他们遇到很多从别的地方来的难民，有的跟他们一样，一个村子的人组成一队队伍，有的是家庭小团体，有的是半路认识抱团一起走的。

他们两队人加起来快两百人，人多势众，那些难民看见他们都是绕道而行，要么就是让他们先走，无人敢上前闹事，除了这些好处之外，在傍晚的时候，一群难民还主动让出平坦宽阔之地给他们驻扎。

赶了大半天的路，众人又累又渴，都忙着做饭在附近找吃食，唯独一个四下张望，鬼鬼祟祟的人悄然溜到杏林村驻扎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