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上茅厕找我爹，像话么

刘雪兰确实好了不少，已经从迷糊的状态恢复了清醒。

她靠在床头，低垂着眼帘，脸上竟是忧色。

“相公，都怪我没用，家里这等光景，我还给病倒了……”

“你瞎说什么呢？”江大柔着脸色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我作为丈夫，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过失，该自责的应该是我才对。”

江老妇抱着小念儿进来，打断了夫妻二人之间的谈话。

“雪兰，可有好受点？”

“阿娘，我没啥事了，叫您老人家担心了。”

原本打算坐起来，却被江老妇一只手给按了下去。

“咱一家人，你整那些虚的干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念着抱着凑近了些，脸上笑容满溢。

“可想闺女？现在可还不敢给你抱，你就远远看看就行。”

刘雪兰探出了半个身子，胸前突然一紧，有奶水溢了出来。

一波小小的奶阵来袭，看来那碗鸡汤应该是凑效了。

她也不觉尴尬，这是母亲跟孩子之间血浓于水的默契，只是笑着跟江老妇保证：

“阿娘，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小念儿在江老妇怀里阿噗阿噗地玩起了口水泡泡，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声。

一连六个月的风雪天气总算是消停了，傍晚时分，竟然还冒出了一丝不算明亮的夕阳。

江老妇透过窗纸看了一眼，嘴里低声喃喃：

“好了好了，雪停了，日子也快好起来了……”

赵春凤煮了一锅糠，蹲在灶屋门口等人吃饭。

老三带着两个毛头小子率先而来。

“咦？二嫂，阿爹没在灶屋里么？”

赵春凤掀了掀眼皮，透过指缝看了看夕阳，淡淡怼了一句：

“老三，你是傻的哦，你见过谁家媳妇跟公公独处一屋的？”

江老三：……

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子到底去哪儿了？

他在几间屋子找了一圈，突然拍了一下脑门。

几步跑到屋外眺望起来，门前没有扫雪的路上，一串脚印像条蜿蜒的蛇。

是往镇上去的。

老三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下去。

转身回屋，他像个呲毛的公鸡往江老妇面前一杵。

“阿娘，你老实说，阿爹是不是一个人去镇上了？”

江老妇的神情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在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放心吧，你爹他不会有事的。”

那就是真的了！

江大跟刘雪兰也崩紧了神经。

“阿娘，这事儿可不行，我们得去找阿爹去！”

刘雪兰话刚说完，老二就掀帘子走了进来。

“咦？你们都在，那我阿爹呢？掉茅坑里了？”

赵春凤后脚跟了进来。

“你放屁，阿爹压根没在茅厕，我刚去瞧过了！”

“你上茅厕找我爹？你像话么你？”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怼起来了，江大低声斥责了一句：

“还有心思闹，阿爹一个人去镇上了！”

“啥？去镇上？”

江二跟赵春凤异口同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憨样。

江老妇见此情形，把小江念往刘雪兰怀里一塞，利索取了围腰下来。

“一个个都吵吵个什么劲儿呢，不就是去趟镇上么，还真能死人不成？你们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我自个儿到村头迎迎去。”

她哪里是要去村头？她打定了注意是要跟去镇上。

之前原本就说好要跟老头子一起去的，但大儿媳病了，她要留下来看娃，才一时耽搁了下来。

现下刘雪兰的病情得到控制，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不等众人反应，她抬脚就要往外走，可还没跨出门槛，院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江家的，开门，快点开门……”

啪啪啪的敲门声像，顿时像一击闷雷砸在了江家人的心头。

赵春凤张大了嘴，脱口而出了一句：“该不会是阿爹出什么事儿了吧？”

江老妇回头，将手里的围腰搓圆了堵住了她的嘴。

“蠢妇，乌鸦嘴。”

白她一眼，迈着小脚噔噔瞪跑去开门去了。

前来敲门的是白凤村的村长周远怀。

门一打开，江老妇就见到他身后站了乌压压的一片人。

还好，不是来报丧的，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她站直了身体一眼扫过，村长身后那些，倒也都是村里的熟脸，只是，他们个个都拿着扁担锄头作甚？

“村长，啥事儿？”

江老妇带着警惕的目光问了一声。

周远怀顿时横眉冷目。

“老江家的，听说，你家通匪？”

通匪？

这是哪门子的狗屁话？

她家仨孩子，差点就成了那群匪徒的下酒菜，通？往哪里通？她倒是想拿着钉耙菜刀往那些匪徒肚子上捅。

“老周头，说话可要讲证据的，别以为你是村长，别以为你带几个人，老娘我就怕了你。”

村长变成了老周头，带着一丝客气的眉眼，也顿时显出锋芒来。

江老妇双手叉腰，将身后的一众儿女挡在了身后。

但那些个儿女也没闲着。

“大哥，两把菜刀，分你一把，三弟，茅坑里有把粪瓢，刚舀过屎，你自个儿拿去。”

说老二憨，可这会子又挺机灵的。

赵春凤也领着小山小龙去了刘雪兰的偏房。

“嫂子，孩子交给你了，我要出去打架，哎对了，你尿桶满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在床肚下拎了个骚气冲天的桶出来。

“嘿嘿嘿嘿，叫那帮老爷们欺负咱家，看我不泼他们个措手不及。”

刘雪兰尬着脸想要阻止，话倒嘴边却没来得及开口。

算了，让她泼去吧！

江老妇还在门口跟人对峙着，丝毫都没发现身后这些人的动作。

不过，就她那张厉害的嘴，这些围堵的老爷们，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欺负人欺负到家来了是吧？说老娘一家通匪，我看你们才是匪！一个二个凶神恶煞，又是镰刀又是扁担，你们不是土匪又是啥？”

气势足以震动屋顶雪。

周远怀明显憷了，搓着双手，一脸为难之色。

“江嫂子，这事儿也不是我故意要找你家麻烦，你看，陈兽医家，都给证据拿到我面前来了……”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那正是江老妇拿给陈兽医换药的大米袋子。

啧啧啧……

这怕是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前来投机取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