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攻陷石国（六）

天宝十一年，冬末。

伴随着一阵阵沉重的“吱呀”声，石国都城塔什干的厚重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早已陈列好阵型的唐军们，一队队向着塔什干城里开去。

身着银甲的李光立于战车之上，在亲卫的簇拥下徐徐向前行进。

这座石国的都城第一次向着大唐心甘情愿的敞开了它的怀抱。

四四方方的巨大城池内，各式高矮不一的圆屋遍布在每一处街道。

新月教徒的礼拜堂、袄教徒的神殿。巨大的塔楼、各式各样林里的商铺、摆着无数小地摊的集市。

对于徭役和许多流民组成的唐军们来说，这座有一种极为新奇而又宏大的西域城市。

奔劳数月之后，看着这座城池终于归属大唐，徭役们张开双臂忘情的欢呼起来。

士兵们则不太一样，伴随着城头上石国旗帜被逐一取下，大唐的黑龙旌旗高悬城上。

那些正迎风飘扬的黑龙和立于城上的黑甲唐军们，无不昭示着石国将不复存在，这里已经成为大唐的一部分。

士气空前高涨！

兴奋激动之余他们看向队列中间立于战车上的定远侯，眼睛里更多了几分崇拜的色彩。

或许此时，安西节度使、定远侯剑指更西他们亦会不坚定不移的向西而进。

但定远侯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如何士兵们不得而知。

他的眼睛看向了石国皇宫，一排富丽堂皇的建筑坐落在正中偏东的位置。

皇宫并不大，不如龟兹的节度使府亦不能比碎叶牙庭改成的安西都护府。

但它却是石国的象征，里面还有被投降后的石国军队软禁起来的皇室成员。

与唐军们的激昂澎湃不同，塔什干城里的商人与百姓看着无数黑甲的唐军缓缓入城他们的内心是忐忑的。

高仙芝大掠都城的的阵痛刚刚恢复，如今唐军再来，虽有一些胡商大户出面保证唐军不会再次劫掠。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没底，也包括那些去唐军大营商议投降的商贾们。

富商索里木、格格特与其子格格吉来到李光的战车前俯身下拜。

索里木指着被数十名奴隶抬来的无数大箱子说道：

“节度使大将军，城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商贾都为您献上两成财富，一共是八万五千枚金币与三十二万枚银币。”

“还请您信守承诺！”说完索里木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李光粗略算了一下，此城少说也有二十五万人上下。所有商贾献上来的财富应该还有缺失，但一般的大商贾应该不会冒着全家被牵连的风险少给，应有一些小商贩在其中抱着侥幸的心里。

但他并不打算深入追究这件事，初次征服塔什干，他需要尽可能多的拉拢平民与微末之人，如此才能一步步的使石国人心偏向安西。

李光示意江玄带着亲卫将钱财装车，他面带笑容走下战车。

“唐军此行前来是将石国从大食的重税之下解救出来，又岂会妄加刀兵？三位都起来吧！”言罢，他伸手将三人一一从地上搀扶起来。

统治石国不可能全靠大唐官吏，这三人还有大用。

同时李光也要做一做姿态给城中百姓和商贾们看，他与先前的高仙芝是不同的。

三人领着李光向皇宫而去。

说是皇宫，除了些许华丽和长安的定远侯府也差不太大。

可以看出石国的几位国王整日皆忙碌于在大唐与阿拉伯人之间来回斡旋并没有什么心思去享受。

石国彻底投附大食以后，赋税沉重就更没有多少积蓄来修建宫殿了。

李光迫不及待的直奔国库而去。

“哼！这就是石国国库吗？竟如此穷困？”雷震看着乱糟糟堆着十几口箱子的国库，冷笑一声。

但有人却发现了端倪，马抱元看着地块砖上的摩擦痕迹。

他伸出手指在擦痕表面摸了摸，指头上没有沾染多少灰尘。

就连箱子里的一些珠宝与金银也有被抓取过的迹象。

“这些箱子最近被人挪动过，而里面的财宝也缺失了一些。”马抱元笃定的说道。

闻言，格格吉急步上前有些惶恐的对李光说道：“封锁皇宫时，有些士兵手脚不干净我已经责令他们将所拿之物全部放回，但依旧有人藏私，在下……在下也没有办法。”

“罢了！”

李光转身对着夏侯审说道：“夏侯参军，你再辛苦一下，带人将国库里的财宝全部清点一番。”

“属下遵命。”

最后，杂七杂八的东西算下来，石国国库里还剩五万多枚金币与十三万枚银币，还有珠宝六箱。

算上之前在怛罗斯等城与商贾们自行献上的财物，此行共得金币十四万枚，银币四四五万枚左右。

金币银币皆掺有杂质，若是换算成大唐金银锭，差不多是四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之数，可以说收获并不能算好。

但好在各种值钱不值钱的玉石珠宝之物大大小小共有十二箱，这些东西若是拿到中原贩卖应该也能得数万两金银。

现在石国全境已然取下，但此地并不宜立刻实施大唐所有的律法以及各项政策。

当夜，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应该如何管理石国。

一番商议下来，所有人一致认为。除了将大唐的一些利民之举沿用于此，其他的军政事务依旧暂时按照石国条例来办。

最重要的一点李光却要立即执行，便是招募石国奴隶从军！

只要愿意从军的奴隶，唐军代其向户主缴纳赎金。

一般的奴隶皆为豪商巨贾家所有，李光将从他们手里收来的金银以这种形式再度还给了他们，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但不同的是，唐军空手套白狼得利甚众。

既然还要沿用一些石国之法，自然也需要少量石国官吏协助唐军管理此地。

李光将塔什干彻底改名石城。颇具胆识的索里木被任命为石城城主。

才能一般的豪商格格特为石城税史，他的儿子格格吉则担任石城县尉继续带领愿意为唐军效力的一部分降兵维护城中治安。

夏侯审破格升任河中刺史，主管白水城、塔什干与准备修建的锡尔河要塞三地的政务。

至于管此三地军务的河中镇守使一职，李光决定让稳重有度的荔非守瑜担任，但他此时尚在宁远国，便等此次西征彻底事了之后再行任命。

两日后，见唐军对商贾与百姓确实秋毫无犯，塔什干内的居民终于放下心来。

出入的民众恢复到以往，各处大小商铺陆陆续续开张，市集里摆摊的小贩与平民也稀稀疏疏的吆喝着自己的货物。

派去堵截的大食军队的李嗣业和田乾真三人于这日正午率军归来。

此战歼灭大食骑兵五千余，康国骑兵千余。投降者三千人，康国士兵占据大半。

李光正愁修筑要塞缺乏人手，有了这些俘虏再出钱招募一些平民便可开始着手对那密儿谷道旁的锡尔河岸修建军事要塞。

值得一提的是此战唐军收获颇丰，缴获大食人的阿拉伯马三千多匹，各式军械共有七千柄。

大食死者的皮甲没什么价值，加之物资太多，三人也就懒得带了。

田乾真率数千飞鹰军奔袭空虚的布哈拉城，亦在城中抢劫了数十斛黄金与近百斛白银。这给安西财政已经捉襟见肘的李光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喜。

“主公，三日来我军只在城中招募了近三千名奴隶。”夏侯审在皇宫的石屋内对李光汇报，他也跟着马抱元几人称呼李光为主公起来。

屋内燃烧着几盆炭火，塔什干虽然气候宜人但毕竟还是有些寒意。

重将皆围坐于火盆附近用午餐，就连新上任的索里木、格格特与格格吉父子二人也在。

参军的奴隶太少了。

李光本以为整日为主人劳碌却没有自己的财产，那些奴隶定然会竞相前来参军，但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格格特，你说这是什么缘故？”李光看向肥胖的格格特直接问道。

格格特伸出手指头挠了挠自己肥胖的脑门“大帅，我觉得应该是奴隶们已经习惯了整日忙忙碌碌，现在要他们突然从军有些人还不太习惯。”

李光皱眉不已，格格此言不无道理。

有人生来为奴，有人半道为奴。

半道为奴者多是各处战场的俘虏或是刑徒而成的奴隶，这些人自然不甘整日受人颐指气使白白为他人劳碌。

但生而为奴者，他们的的奴隶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若是突然那一天没有了活干，恐怕他们反而不习惯。

李光打算在石国招募两万军队，普通的粟特人生活衣食无忧战力不高。

唯有整日忙忙碌碌的奴隶，却得不到任何回报的奴隶们，这样的人为了搏功受赏再加以训练才能组成一只战斗力不差的军队。

“那便在石国各城镇大肆宣扬唐军福利，并鼓励奴隶们前来参军。”

李光看向格格特与索里木继续说道：“你二人为城中商贾的代表，也应该做个表率，回去鼓励奴隶们踊跃参军。”

二人纷纷拱手应喏，如今上了李光这条贼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下去的。

大食人若是打过来，首先清算便是他们。

少了几个奴隶大不了请些城中平民前来做工，总要比大食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的赋税要强上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大食在国内的税收远没有，在中亚诸国来的那么高。他们便看着奴役外人使本国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