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升学部

当九条唯问出这个问题后，原本聊得畅快甚至把这里当家一样的弹幕在这一瞬间停滞住了。

他知道冒然打断别人的聊天会让人很尴尬，所以此时的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这两位‘观众’整理一下情绪，然后回答自己的问题。

【橘子：？！！！】

【橘子：欸？为什么？】

【橘子：(?w??)！？？】

【橘子：莫非九条君是可以看得见我们发送的弹幕吗？】

“……”

好吧，果然关注点会在这上吗。

“是的，我可以看得到。”

为了节省效率，九条唯没有再意念敲字，而是直接口述解释道，

“你们的发文字，会在我的眼前划过。”

【橘子：！！！！！】

【小百合：真人‘互动’电视剧，原来是这种互动方式……】

【橘子：我还以为是类似会员制的玩家互动……】

【小百合：这游戏还是一如既往的写实派呢】

看着两人已经接受现实，甚至开始吐槽起来之后，九条唯继续执著的问道，

“所以，‘傲娇’究竟是什么意思？”

【橘子：九条君你还真的是……】

【小百合：那个年代也确实没有‘傲娇’这个设定，这个电视剧竟然如此严谨的嘛……】

【橘子：傲娇鼻祖藤原大小姐现身说法】

【小百合：傲娇，是指一种人物性格，即傲慢又娇气；

用来形容经常口是心非的人；

是人物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言行的代名词】

口是心非。

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故意做出态度强硬和高傲的事情……

藤原美绪……

她？

真的？

把这些形容词带入到记忆中藤原美绪的种种恶行当中，九条唯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眉头在疯狂的跳。

这是一种让他战栗的、无法直面的恐惧。

但等等。

如果把所有他对于藤原美绪的偏见通通去掉，单看她这个症状，九条唯的脑内倒是忽然拨开云雾见光明了。

这不就是常见的精神疾病么？而且还是青少年、叛逆时期多发的那种。

因为不坦率，无法直言不讳的表达出自己真正想说出来的话，从而选择了一种极端性的沟通方式。

就好似，不会说话的婴儿，只会大叫和啼哭。

原来如此，这样一解释就好理解多了。

虽然这些年日本引进了很多欧美的先进知识和技能，并崇尚着阿麦立卡潮流，但在‘精神病’这方面它依然是腐朽且保守的。

这种情况，最起码要等到平成年代快结束的时候才会得到好转。

所以，就算藤原美绪生在名家，她这种物理意义上破坏性不强的精神病也还是得不到重视。

“我明白了。”

想通了之后，九条唯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除了这个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以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们那里是几几年？”

【橘子：啊哈，九条君你这是什么标准的游戏展开问题！】

不同于橘子的神经大条，结合着九条唯询问的问题，小林百合敏锐的抓住了九条唯问题中的关键点。

【小百合：2022年】

【小百合：2022年4月5日】

果然如此。

在她们从嘴里面像是不要钱一样蹦出来的、让九条唯既熟悉又陌生的‘时髦词汇’时，他就敏锐的意识到了大家可能并不来自同一时间线这件事。

接下来，参考着幻想系小说的展开，他还有一件事情要确认。

“任地狱打造的‘世界第一IP’是什么？”

【小百合：？？】

【橘子：……九条君详说的是任天堂吧？那第一IP是……皮卡丘？】

【小百合：任天堂的话，最成功的IP应该是神奇宝贝吧。】

“……”

【小百合：……】

三个人的聊天，两两沉默，一脸懵逼。

【橘子：？？？】

【橘子：纳尼纳尼？？】

【橘子：为什么大家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40分钟电视剧已放送完毕】

【以后的剧情，明日再探索吧！】

“……”

这结束的时间点卡的，真的是很微妙。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九条唯把便当盒收好，回到教室。

他决定坐回座位上，翻开笔记本，像模像样的思考一下，这个要素过多的现状。

「首先，我重生了。」

他的上辈子算不上长寿，但相较于日本的平均男性平均寿命而言也绝对不算短。

享年42岁。

没有什么特别的死亡记忆，一觉醒来就回到了教室，想必他应该是那个很传统的死法。

过劳死。

总结上辈子平淡的人生，他的优势应当在于：

「当别人还在感慨‘失去的20年’时，我却知道未来还会更惨」

「相较于悲观的同龄人和乐观得像傻子一样的政客们，我更清楚该如何偷偷致富」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上流社会以及各大公司领导阶层社交时，都离不开当年那场噩耗。

那场将一切繁华，都掠夺一空的金融危机。

以及……他们一去不复返的辉煌，和赌上国运的梭哈选择。

这些对经济的影响，都是不容忽视的。

尤其是，对上升空间非常有要求的行业而言。

但……

他就是说，如果。

如果能够重头再来一遍，就像是他现在这样，作为董事长、老板的他把一切发展目标都定在摆烂上呢？

「现实逃避产业、失业人口培训再利用」

「口红效应、土豆效应」

「消费顺序：女人＞孩子＞宠物＞男人」

再不济，凭借着自己零星的印象，用一些时髦的词汇和想法，搞一点小说去写，当个乖僻的预言派作家，也不负九条的家名吧？

也就是说，哪怕只是凭借着他自己，他也可以成就事业上的大胜利。

「来自异世界的‘弹幕’」

他们很新，很怪。

通过她们的聊天方式，发送的表情，和各种微妙的形容词，九条唯就知道，她们脑子里蕴藏着宝藏。

目前他的观众只有两人，一个看起来还不大聪明。

但以后呢？

来自未来异世界的他们，也能给自己创造很多价值。

或者仅仅给他提供可以参考的历史，也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来自2022年啊……

正好是他死掉的那一年。

而且当时沉浸在工作领域当中的他，有太多没有去关注的地方了。

年轻、鲜活的血液，才是进步、捞金的重点目标群体。

「要维护好关系」

在她们口中，他是一个叫做galgame的游戏主人公，身边的熟人也有对应的角色设定。

利用这一点，和她们达成互利互惠的合约，是最理想的状态。

除此之外，能够作为游戏其他配角的角色，应当也是有着不容小觑的本领的。

就像藤原美绪，除去精神病以外，她身上应当有着没有被挖掘出来的秘密与价值。

这些，都是上辈子他所错过的。

他需要那些异世界的观众，逐步为他解惑。

「根据下次沟通情况，来商榷后续计划」

既然重生了，九条唯觉得自己定然要有着伟大的目标。

不说怀揣着崇高的理想与报复，但至少不能让自己落魄。

在这样一个逐渐畸形的社会当中，九条唯能想得到的出人头地，还让自己轻松的方式就只有——搞钱。

小孩子才谈梦想，作为大人的他只想谈dollar。

只要在三十岁之前赚够了足够的养老金，他就可以过上那个年代社畜们梦寐以求的养老生活。

加上日本老龄化骤然增加，各项服务业的紧随其后……

天呐?(????)

单是想象了一下那纸醉金迷、废物一样的美好生活，九条唯顿感安宁。

就好像是盘坐在佛前，钟鼓齐鸣回荡在山间，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

……

什么‘傲娇’不傲娇的，直接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现在，九条唯在很用心的制定自己崭新的学习计划。

别的不说，作为工作了n多年、拥有着高等姓猪猡的他，早就把高中那些不必要的知识忘了个一干二净。

摸着良心说，学校只要敢考试，除去英语和日语，他都敢交白卷。

是时候考验，这能力评价S的真正含金量了。

因为距离下次测验，还有……17天。

“九条君，是在忙着补作业吗？还真是少见啊？需要我帮忙吗？”

说话的，是邻桌佐佐木樱。

她是和自己小时候住的很近的邻居，而很巧的是，自从上了小学之后，他们两人基本每次都是同班，当邻桌的概率也很高。

九条唯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种巧合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和佐佐木相处时很愉快。

她不像藤原美绪那样吵吵闹闹、性格乖僻、总愿意对人恶言相向，她十分的善解人意，有一种邻家大姐姐的感觉。

而事实上，佐佐木也确实是要比他大个半年左右。

小时候女孩子的发育总是要高男孩子一等。

小学暑假的夏天，基本都是佐佐木带着他翻山越岭背着家长逃课抓虫子玩。

事后还会很贴心的把缺的卷子复印给他，并且附带上一份均分在90%以上的答案。

看吧，她就是这样的贴心。

“没有，我不是在写作业。”

九条唯抬头，礼貌的拒绝了佐佐木已经递过来的数学作业，随后表示道，

“这是一些……家里面给我留的课后作业。

经济局势分析……这种时政问题。”

“这样啊~”

在听到这个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的回答之后，佐佐木樱的眼神中闪过了些许的憧憬和惊讶，随后她掩嘴笑了笑，继续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

“如果九条君有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你。”

“谢谢你的好意。”

“不用客气，因为你是付过账的。”

“……？”

佐佐木樱的这句话，让九条唯手中的笔猛地顿了一下。

他向佐佐木樱上交过什么保护费吗？

看来她索要的金额应该不是什么大数目，要不然也不会被他忘掉。

不过……高中时代的佐佐木樱竟然已经是可以问他九条家讨要保护费的雅库扎大佬吗？

(wДw)死盖啊。

饶是一向被文明用语环绕的他，在此时也不由得为赞叹佐佐木樱的成就破了个戒。

看来他以前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太多了。

作为一起浪费过童年夏天的好友，他连对方的兴趣、职业都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好在，他重新来过了，一切都还有着补救的机会。

于是他另起一页，提笔重新书写到，

「藤原美绪，是性格扭曲、不善于用正常语言表达自己想说的话的小孩子」

「佐佐木樱，是在高中时期就可以对九条家收保护费的极道人士」

如果这次，像对待工作那样认真对待曾经还算熟悉的友人们，将来在赚钱的路上，他也不会太过孤单，哪怕过劳死都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吧。

这样想着，九条唯很是满意的、对着自己笔记本上的这两行概括友人的记录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钱和玫瑰色的人生都想要。

要不然，等他三十岁养老的时候，哪里来的谈资和邻居叫嚣。

很快，上课铃打响了。

是数学课。

内容讲的是，不定积分的某种……应用试题。

在应试教育的亚洲圈子里，硬模仿着欧美圈子死不代数举例的教学方式下，这节本就让九条唯头痛的数学课，愈发的抽象了起来。

x之所以是x，是因为它是x。

但这里又是h，这边是a，那边还有个范围未知数a……

好的。

但凡能来个数字，九条唯觉得他现在也不会这么乱。

所以说，他一直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崇这个洋。

你说的这个洋，他真的聪明吗，seriously。

如果它真的聪明的话，为什么在后些年专门上调亚洲区卷子的难度？

学这微积分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将来，在买菜的时候和阿姨探讨一下区内菜价的正态分布平均值，再和阿姨讨价还价吗？

九条唯觉得，可能是被社会打磨平了棱角，在社会上学习了太多学校不曾教过的知识，他现在在重新上学的时候，才会有着道不完的叛逆。

他才42岁，就已经要迈入老顽童阶段了吗？

参考社畜的平均寿命，以他这个年纪迈入这个阶段好像也确实不过分。

“心态年轻一点，姿态放平一点。”

“学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考试，是为了上大学。

是为了……

将来辅导孩子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拿起皮带抽他，而不是被质疑‘啊？殴斗桑，明明你也不会，为什么要说我’”

这一通非常具有说服力的说辞，成功的说服了九条唯自己。

虽然他以前没有孩子，但不代表将来没有，只要内心怀揣着远大而又崇高的理想，现实的的苟且……

总归还是能凑活凑活过的。

以后，娶个老婆，坐在大院子里，看着阿姨遛猫遛狗遛小孩……

“呼……”

自言自语了一通之后，九条唯的眼神都通透了起来。

他默默地无视掉了拿着粉笔头倔强的往黑板上抄写着板书的数学老师，自顾自的翻阅起了教材。

微积分的好处就在于，哪怕零基础，只要会简单方程式，就不耽误学习。

所以……

在下课的时候，九条唯已经把这本书吃透了。

高中二年级上学期数学，over。

批语：不愧是S级的学习能力。

能让他这个四十多岁的……

不对。

他现在还没十八。

要年轻。

年轻人就要狂傲，就要抓紧时间下克上。

晚了，就没机会了。

就在九条唯如是想着的时候，下课铃刚响甚至不过半分钟，他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九条同学，我们需要谈谈。”

说话的，是坐在办公室座椅上的，他们二年A班年轻的班主任，村上真纪。

看着村上老师很是严肃的模样，九条唯叹了口气，对着她回答道，

“好的，村上老师您说。”

“已经开学半个月了，你还是不准备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吗？”

“……是的。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问题的，而且还不小。”

“您说……”

“教育部下达了全面发展与快乐学习的指导意见，所以在这个学期我校新校规规定，每名学生在高一或高二期间，至少有一年参与社团活动。

社团活动的成果和社团的每周活动次数，要和出勤率挂钩了。

你懂出勤率不够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加入什么社团，九条同学你想好了吗？”

“……”

九条唯死去的记忆回来了。

上一次为了逃避社团问题，他咬着牙、硬着头皮去加入了古典文学部。

本以为是可以当幽灵的，但万万没想到那几个咸鱼‘前辈’们，比他更要摆烂。

每天趴在桌子上，把所有的琐碎事都推卸给新部员。

九条同学，你也不想不完成社团任务，被社团中途开除，导致你损失出勤率吧？

有些事，越想越气。

所以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去加入社团的。

除非，他自己当社长。

“那我自己组建个回家部可以吗？

社团活动就是，放学后按时回家。”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甚至连坐在拎桌偷听的其余老师们，也都转过了头。

而村上老师更是瞪大了眼睛，用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九条唯。

只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的九条唯，面对村上老师的注视，他也很是礼貌的回以了诚恳而又真挚的守序善良.jpg的目光。

见对视无效后，村上老师扶额对着九条唯问道，

“你觉得这样妥当吗？”

原来如此。

确实不够妥当。

但他可是老文学家了，之前在职的时候，为了能够更透彻的理解文学，他甚至报班去学习了中文，为的就是能更透彻的理解汉字背后的潜在含义。

简单的进行了一下修饰，九条唯对着村上老师回答道，

“那就把社团名字改成‘升学部’吧。

社团活动是围绕着顺利通过学校审核、升入高三考进大学等事项展开。”

“……”

看着九条唯一脸认真的模样，村上老师叹了口气，

“如果你觉得你这个社团可以在文化祭以及每月报告中拿出像模像样的‘成绩’来的话，我不介意你去申请。”

“好的老师，那申请表可以给我一份吗？”

“……”

“九条同学，出勤率从下周就要开始统计了。”

“我会在这周三放学之前把部员确定好，活动场地、日常经费都搞定的。”

冷知识。

今天是即将要结束了的周一。

“好，如果周三之前你没有把事情都解决好，你必须要向一个社团提交申请。”

“明白了老师。”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着几眼手上的单子，九条唯就把它收回自己的背包当中。

就算社团活动是必须要走的流程，那他也完全必要浪费美好的下午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作为新时代的高中生，他在社团里刷题、搞成绩，没问题吧？

在社团里办公、创业，应该也很合理吧？

人家文学社、商社玩虚拟的，他来点实际的，没道理交不上成果报告吧？

简简单单一个小课间，九条唯对未来一个月到三个月的社团活动安排便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

翌日。

早六点三十分。

洗漱完毕、换完衣服，九条唯眼前又一次闪过了阔别已久的通知。

【电视剧将于15分钟后放送】

【请做好准备，避免出现不和谐内容】

【即日起，电视剧为两集连播，期间有广告等休息时间，请合理安排作息】

两集连播？

也就是八十分钟？

这个时长，倒是让九条唯表示非常能够接受。

而如果这八十分钟，都能够让它为己所用……

惠比寿神在上，他都不敢想自己能从这两个小观众嘴里压榨出来点什么。

简单给自己做了份金枪鱼三明治、又冲了杯咖啡，九条唯就这样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播放倒计时，等待着那两位小金币的出现。

【0】

【START】

【橘子：好耶！】

【小百合：看起来应该说，早上好？】

“早上好……”

但，九条唯的礼貌问候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因为，

在他的视线当中，猛的一下、铺天盖地的出现了海量的弹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