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陪我拍片子

放了假，谷雨能经常见到老美人梅宝琴。她把母亲给她的“作业”讲给梅宝琴听。她说：“我妈一定是想让我成为一个雕花的马鞍，看着很昂贵，然后能配得一匹骏马。说白了，还是男人主宰的天下，要获得男人的青睐女人才显得有价值。”

梅宝琴瞥了她一眼，说：“雕花的马鞍有什么不好。如果能雕花，那对马鞍也是一世的幸运，难道非得那么粗糙地处理自己然后再随便地配一匹瘦马吗？”

谷雨没话了。

她们说的都是现实。她不想认同，但她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梅宝琴说：“谷雨，你不用去钻牛角尖。你知道我一辈了都喜欢美丽而无用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的明正因为有了这些才有了色彩。教堂为什么要修得那么高？钻石为什么要经过切割？昆腔为什么要仔细琢磨？即便你不懂它们的美，巍峨和华丽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像男人不懂你，但你的自矜自贵也是对生命的完善和交待……”

有了这番话，谷雨开始重新看待母亲给她安排的那些兴趣班。她不为了别人欣赏，只是想让自己完美。

腊月二十二那天，朱齐家在电话里找她。

她问：“你不是说要到朝鲜扶贫吗？”

朱齐家说：“已经回来了。太没劲！和看的一模一样，动不动要组织起来参拜伟人塑像。”

谷雨问：“那你还去哪儿？”

朱齐家说：“哪儿也不去了。准备让你陪我拍片子。”

这让她很迷惑。

她问理由，朱齐家说，没理由，是好玩儿，实在要问个理由，是我爱了传媒，大学之前想拿你练练手吧。

拿我练练手？

拍片子等于传媒？

呃，好像是有联系的吧！

谷雨答应了她。

打开qq，是齐家传来的档。这是一个拍摄脚本。

谷雨一看笑了，这又是一个关于袜子的故事，不过，这次是丝袜。

她问他：“你是不是想把这个故事卖给候欢？”

他回她：“嗯，我觉得那家伙人傻钱多，他们那丝袜代言人不如你看着顺眼。”

她笑他。可是笑着笑着也有点感动，那是被人珍惜、被人欣赏的感动。

她问他：“是不是知道我要留在国内，你想把我捯饬成一个广告明星？”

齐家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他说：“你个土妞儿，怎么捯饬都捯饬不出来，我只是要正经八百地学一下镜头语言，别想多！”

她回复他：“好吧，我不想多，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

……

拍摄的地点选在邮电大学，齐家说安安给找了一间学生宿舍。

一大清早，她搭妈妈的便车。

卢芳问：“是朱齐家约你的？”

她说：“嗯，是去姚安安找的地方。姚安安也在。”说完，她扭过头看窗外。刚刚妈妈问起的时候，她心虚了一下，她想母亲这会儿一定在盯着她。

她说不清为什么要强调姚安安也在。其实她也不确定安安在不在，她只是推想安安会在。

卢芳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到了西土城路的路口，谷雨下车了，她得自己走过去，免得车子调头。

路过售卖书报的亭子，她看到了“少男少女”、“青年时代”这样的杂志，封三有浪飞飞新一季广告，是她做的运动袜系列。她随手打开一本，里面有各种姿势运动的她，跳起来投球的，打累了坐在地歇着的，还有叉着腰喘气的，总之，是体现这句话：“来吧，和浪飞飞一起运动！”

另一本杂志是朱齐家和她追打的那张，是弗兰克拍的，她踢得兴起，仿佛画面之外都能听到她兴奋的尖叫，而朱齐家呢，人在框外，只看见腿。除了当天的工作人员，谁也不知道这是朱齐家的腿。

这几张画她反复看过了，但今天她还是忍不住再看。

她的生活真的是不一样了。

……

安安果然在。看到她来，谷雨的心突然踏实了。

安安说：“这是我找的宿舍，是我们系一个女生的，和她不太熟，但应该符合你们脚本的需要。”

谷雨看看那床铺，再看看床铺前边的大桌子，明白了为什么找这个屋。因为它够干净，也够简朴。它床头只有一个十来块钱的小玩偶，其他只有书。

齐家事先跟她说过，那个女生是用助学金的大学，东西不用更换，符合拍摄的需要。

谷雨觉得这她在护士学校用的东西还要好一点，因为人家讲究色调的协调，蓝色枕巾配蓝色床单，而她的，是有什么用什么。那样，已经是福妈妈很不容易才为她争取到的。

她说：“我需要换一下衣服。”说完，看向安安和三个男生——齐家、吉赞和白轩。

男生们退了出去。安安留了下来。

谷雨打开她的大包拿出衣服。她遗憾地说：“可惜没有以前的裙子，我找我们养老院的梅姨才借到件旧的。”

那真是件旧的a字裙。梅姨跟她说，那是大群以前给她买的，她总穿，穿旧了。但是没舍得扔。

安安看着她换蓝底白花的旧裙子和一件小的白衬衫，再看她放下头发，两边抓一抓，扎一扎，弄成两个辫子，一下子笑了，说：“倒退了几十年！”

谷雨笑着说：“齐家说要拍成有点年代感的，他要怀旧！”

“他还怀旧？”安安不相信地嘲笑弟弟。

门被安安打开了，男生们进来，看看，有点呆。

吉赞低低地吹了下口哨。

谷雨有点羞涩，她小声地问：“你们真的会拍吗？”

白轩说：“在家里追着猫拍过！”

这话招来齐家当头一个栗凿。他说：“我他强，我拍过家庭聚会，我拍的是人！”

白轩不忿地揉着头说：“拍人拍猫技术强吗？”

吉赞说：“我不管，我只管打灯！其实人和动物我都拍过，我还实录过昙花开放。”

安安看着这三个“臭皮匠”直挠头，她说：“好了，没我什么事我走了。门钥匙你们暂且用着，哪天真的不用了再给我。啊，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们丢人啊！”

在抗议声，门被关了。

谷雨看着他们调机器，打灯光，终于，她安静地说：“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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