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后的机会

任何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都会对光明产生抗拒。

黎木始终有些不适应白天街道上的嘈杂喧嚣。

路边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嬉闹玩耍，蹦蹦跳跳，幼稚之中却是喜上眉梢。

那是肆无忌惮的开心，无忧无虑的快乐，没有压力，没有顾虑。

黎木刚想嘲笑他们的年幼无知，可是…

“呵呵…”

口罩遮掩住的面容，却是一愣，接着苦笑连连。

是啊，他们…也不过是比自己年幼一些而已，却拥有过比自己多几倍的快乐。

可不是嘛，自己也…算是个年轻人吧？

突发奇想，黎木不再低头，不再诸多顾虑，毕竟…他也完全不需要诸多顾虑！！！

调整了一下心态，黎木从怀中掏出那份萧吉赠送的礼物。

一根暗藏锋芒的精美小木棍，于外人来说，也顶多是猎奇，并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

手握着精美的小木棍，黎木一边甩着，一边摇头晃脑，悠哉悠哉地向前方走去。

随着心境的突然改变，黎木的心中也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

明亮宽敞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说有笑，有哭有闹，偶尔也会有人看向这名看似神经不正常的男孩。

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从他弯眉的角度，以及他轻快的步伐，手中不停来回抛甩的小木棍，活脱脱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黎木穿梭在布满监控与巡防警察，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似乎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路走来，不少警察都发现了这名穿着普通，又有些疯疯癫癫的男孩，却没有人拦他下来询问。

毕竟，谁也不会猜想得到，这根木棍会藏着能轻易割断人动脉，是取人性命的利器。

黎木注意到，警方布防点仅有稀疏的两名警务人员，而且主要目标是那些全身包裹严密或者是身穿纯一色套装的人。

对于隐藏严密的人很执着，非要进行严密排查，却对他这半遮半掩的人很放松。

相比之下，那些没有安装监控的出入口倒是有不少明的暗的人在蹲守。

想来，他们显然是留在一直以来自己给他们的印象里。

他们坚信故事发生的情节里，有特定的规律，以为抓住了规律就能找到答案。

忽然，一条巷子口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黎木心头一颤，手中的抛甩木棍也慢了一拍。

只见陈昊低沉着脸，眼神坚毅，却毫无动力！

不过瞬息之间，黎木突起的慌乱就平静下来，反而笑得很开心，继续向前走去。

原来在菜园街范围的追寻途中，陈昊意外的碰到了【秋叶】咖啡馆的老板、沈秋怡。

只是，偶然遇到线索里的关键人物，并没有让陈昊有更多的收获。

因为他除了收获了嘲讽，并没有过多的收获！

直到现在，陈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沈秋怡的那些难听至极，却又无法反驳的话：

——“作为经营者，我有营业执照、卫生许可、消防安全、食品安全、也定时审核，不曾漏税，不曾欺客，不曾诈骗，也没有拖欠薪资，没有惹上劳动局，更没有犯下什么罪，我想什么时候歇业，还需要你们的同意，要去哪里，还需要跟你们汇报？”

对于陈昊质问她为何突然选择歇业，并隐匿行踪的事，她显得那般的理所当然。

完全找不到切口，根本无法将她与一系列的案件牵扯到关系！

这一遭遇，使得陈昊再一次肯定：法律对于理解它和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用处并不是很大。

沉沦在法律于人性问题之间的陈昊，在一股特殊的感应中，猛然一抬头间…

陈昊发现了这名看似神经不正常的男孩，同时心中也下意识地开始分析起来。

身高一米七左右，走路步伐间距30公分以内，踏步时间并不匀称，走走停停的感觉。

凌乱的头发，稍稍驼背，挺着个小肚腩，有时还很有节奏的摇头晃脑。

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加上手中还抛甩着一根木棍，活脱脱就是心智未开的年轻男孩。

那一刻，似乎对方也看了过来，只是碍于口罩和头发的遮挡，陈昊未能看见他的眼睛与面容，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有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呵呵…”陈昊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突然羡慕起略显疯癫却无忧无虑的他，“或许无知，也是一种幸运。”

陈昊也知道，那绝不会是黎木，因为他对黎木的身高身材、穿衣风格、走路姿势、步伐间距，以及他的独特的气质早就了解透彻。

摇摇头，陈昊转过目光，开始尝试着模仿犯罪者的来观察周围的情况，此刻，他观察的视野里再也没有出现那名男孩的身影。

黎木见状，心里竟有些失望，难道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

陈旧的观念，怎么能融入新时代！

情绪一变，黎木也不再嬉闹，手里的精美木棍也没有再甩来甩去，散漫随意的步伐，看起来像是遭受严重挫折，为晚饭发愁的底层失业游民。

有好几次，经过路口排查的时候，黎木也没有收到警员的特殊‘照顾’。

或许他们以为，一个身负多少命案的犯罪嫌疑人不会是这副模样，不会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更不可能蠢到会自投罗网。

当然，黎木选择的路线也是人潮拥挤的地段，每次通过检查关口也是随着人群涌动，长期盯防的警务人员也难免会疏漏。

就这样，经过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漫步行走，黎木跨越半个城市，安然抵达目的地。

同一时间，一封信送到了日夜在监控车里盯防的马云峰手里。

询问完快递小哥，马云峰看着手里那封转交信，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这里面又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很快，他拨通了陈昊的电话，正好赶上陈昊刚走访到附近，不多时，两人成功会面。

马云峰戴着手套，将信递给陈昊，“昊哥，你的信。”

“嗯，打开来看看吧。”陈昊看了眼信封，又看了眼马云峰戴着手套的手。

信封拆开，里面信纸上的内容也随之浮现：

《最后的机会——M》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以及这个专属签名，让人紧张的同时，又不知所云。

“信移交冬雨检查。”陈昊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吨吨吨地喝了半瓶，而后双手握着瓶子一言不发。

“这是在暗示什么？”马云峰再次看了眼信纸上的内容，眉头不展，努力思考着可能性。

“没什么。”陈昊拧紧瓶盖，抬头看向站得笔直的马云峰，“顾名思义即是给我们最后的机会。”

闻言，马云峰立刻来了精神，摩拳擦掌道，面露怒色，“真是猖狂至极！”

“嗯。”陈昊看着他的样子，刚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认可他，叹息道，“猖狂至极啊…”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马云峰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位自己跟随了几年的年轻领导。

“常规来说，犯罪者递交这种充满挑战性的信息，是赤裸裸的挑衅，也代表着他的极度自负。”陈昊将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半晌后继续说道，“关键是他给的信息太抽象，我们首先要找到其中的线索。”

“这不是很明显么？”马云峰很是不解，皱眉思考一下，却还是想不通陈昊所说的话。

“比如：他说是最后的机会，可是，他没有定下时间。”陈昊瞳孔涣散，看着袅袅伸起的烟雾，似乎随时会陷入沉睡。

“那我们立刻开始加大在唐家的布防，既能保证目标的安全，又能增加捉捕的成功率。”马云峰想起很快就可以破案，能好好休息一下，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掐掉刚抽了一半的烟，陈昊又喝了口水，长舒一口气之后问道，“目前唐杰明在哪？”

“据汇报以及手机定位显示，他一直闭门不出。”马云峰不明白，为什么陈昊要明知故问。

“再确定一遍。”陈昊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几个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终于意识到不妥的马云峰便再次打开电脑，查阅着实时记录，不过半晌，他低头汇报，“唐杰明的手机定位、使用记录，同事们的实时监听状况，以及那边内部眼线的汇报，唐杰明一直没有出过别墅。”

“确定？”陈昊再次提问，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见陈昊如此固执，马云峰只好再次用别的方式证明，“我再打电话确定一下。”

通话时间持续了几分钟，期间马云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呵呵呵～”

相对于马云峰的尴尬与慌张，陈昊却是笑了，越笑越大声，甚至笑得弯了腰，甚至捂着肚子一直笑。

马云峰见状，也不敢有任何想法，因为他深切感受到了陈昊的愤怒与无力。

甚至此刻，马云峰也不明白，陈昊是怎么从这封信的内容就联想到唐杰明脱离了警方的视线。

“或许，我们不应该太信赖科技时代。”陈昊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说着，又是一阵苦笑，“哈哈哈，确实啊，他一直都在给我们所有人下套！”

“昊哥…”马云峰看着不再似从前那般运筹帷幄，近乎疯癫的领导，心里有些担忧。

陈昊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唐杰明现在哪里？”

很快，通话结束，陈昊又迅速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次，他摁了免提：

“唐杰明在哪里？”

“在安全的地方。”电话那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确定要瞒着？”

“是。”电话那头似乎并不买账。

陈昊对这样的结果也没有恼怒，淡然道，“嗯，那你们好自为之。”

刚挂电话，陈昊就转身让马云峰开始调出并打印下来龙腾集团旗下的所有房产信息。

看着手上厚厚的资料，还没来得及细看筛选，陈昊突然愣住了，眼睛瞳孔越来越长…

“我明白了。”陈昊晃了晃手中的资料，慢慢抬头看向马云峰，眼神竟然有些空洞，“他这一手棋看似是最后通告，实则是要借我的手找到唐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