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垫脚石（5）

随着章文之醒来，刚才还在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的村民们顿时就安静下来了，这也就显的唐潇潇那声“相公”格外的响亮。

在万众瞩目中，唐潇潇隆重登场。

她先是拽着章文之湿漉漉的衣衫，哭哭啼啼地表达了一会心中的担忧，然后再把话题拉回到张二妮身上。

“相公，刚才我下山途中就看见你不小心落水了，本想去救你，奈何山路崎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眼睁睁看着你被冲走。”

唐潇潇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那干巴巴的两滴泪水。

倒不是她演技退步了，只是她一看到章文之现在那像吃了粑粑一样扭曲的神色，就想起他被张二妮强行地从河里“救”出来的画面，止不住的想笑场。

好在438懂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袖子上抹了点芥末油，再一抬眼，唐潇潇的眼泪就跟水龙头一样“哗啦啦”的流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相公，今天幸好有张姑娘舍身相救，我们才不至于阴阳相隔，张姑娘救了你的命，也就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如此大恩，我们怎么能不报答呢，为妻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如你就此纳了张姑娘为平妻，如何？”

唐潇潇一来就将事情的原委道了个清楚明白，将“救命恩人”这顶帽子牢牢地扣在张二妮的头上。

章文之妻子亲眼看到的事情，哪能有假！

毕竟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深厚，伉俪情深，如果不是冲着这救命之恩，她怎么可能大度地为自家男人纳妾呢。

嗯，看来这张二妮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好命的救了举人老爷。

就不知道这举人老爷会不会知恩图报，娶了张二妮了。

村民们目光热切的盯着章文之，一个个脸上露出激动，猥琐的神色。

瘦小的举人老爷，要娶山一般伟岸的张二妮，这要是洞房了，是谁在上面？

嘿嘿嘿……

章文之听了唐潇潇的话，猛然抬头看向她，眼的凶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咬牙切齿道:“秀秀，不可胡言乱语，我……”

“行，就这办吧，反正我闺女与你相公有了肌肤之亲，名声毁了，以后也找不到什么好婆家，也只能进你们家门做平妻了。”张屠夫声如洪钟，一下子盖过了章文之反对的声音。

“我不同意！”

章文之大喝一声，一把甩开唐潇潇搀扶他的手，目光如炬地在张屠夫一家人，跟唐潇潇之间来回巡视，最后落在唐潇潇那平平无奇的脸上。

“秀秀，我与你成婚时，曾向岳父发过誓，十年之内绝不纳妾，现在你让我娶平妻，让张姑娘过门，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吗？”

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好端端的走在桥上，脚下莫名其妙的踩空，掉进水里，

明明空无一人的河岸，突然冒出个张二妮，

恰巧遇到带着村民来寻人的张屠夫一家子，

还有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一出现就大度的让他纳妾的妻子。

呵呵……

这是把他当傻子了吗？

唐潇潇敛下眉目，语气略显低沉，道:“父亲最是心善，且为人仗义，若是知道相公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娶的张姑娘，一定会乐见其成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道:“况且，张姑娘救了相公，名节有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相公不肯娶她为平妻，那以后张姑娘又要如何嫁人？若是嫁人必然也会被婆家诟病，张姑娘哪有幸福可言？

倘若有人在此事上大作文章，用忘恩负义来攻讦相公，只怕相公仕途会止于此步。”

唐潇潇这话说的委实不要脸了些。

张二妮因为长相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的事情，是整个顾家村村民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唐潇潇这一番话，硬是不要脸地将张二妮以后嫁不出去原因扣到章文之头上。

而且明里暗里的暗示章文之，要是不娶张二妮，小心你的仕途。

章文之听了唐潇潇这番话，整个人抖的像得了帕金森一样。

但他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辩驳，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在众人眼中张二妮救了他是事实，名节有损也是事实。

大周朝对学子的品行要求十分严格，若是在殿试之前传出不利于他的传言，轻则入仕后不被重用，重则当场被剥夺功名，终生不能科考。

可是要娶了张二妮……

章文之视线落在远处被张家人护着的张二妮身上，然后又隐晦地从张屠夫身上扫过。

踏马的，这跟娶了张屠夫有什么区别！

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见章文之还在犹豫，张屠夫就更加不满了。

“章文之，你什么意思，你娘子都同意让我家闺女进门了，你还在这磨磨唧唧什么？我家闺女除了长得不好看，哪一点配不上你！”

“就是，我妹妹勤劳又能干，家里家外都一把好手，就你这小身板能娶到我妹妹赚大发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过就是让你娶我妹妹，怎么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张家人步步紧逼，章文之脸色铁青，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唐潇潇轻声道:“相公，给张姑娘一个名分，跟你的仕途，孰轻孰重？”

章文之冷冰冰眼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顾秀秀，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唐潇潇从怀里掏出绣帕，擦了擦脸上还在哗啦啦流的泪水，脸上还是一副难过怅然的表情，说出的话却跟刀子一样刺人。

“相公，这明知被人算计了，还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滋味不错吧？”

她当然可以把事情做的更漂亮，更天衣无缝些。

可这有什么意思呢？

她就是让章文之知道明知别人在算计他，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自己落入看着别人的圈套中。

当然，他也可以不娶张二妮，只要他敢赌。

章文之恨恨的瞪了她一眼，随即面色一整，对张屠夫又是一礼，扬声道:“张大叔，你误会了，并非我不愿意娶张姑娘，只是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此事我还需要询问母亲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到章文之松口了，张屠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摆摆手，大笑道:“好女婿，你就放宽心当你的新郎吧，你娘那我去说，有田，有地，有粮，有宝你们七个兄弟跟我去章家，

多肉，你跑快点，告诉你奶奶赶紧去请媒人来章家，让你娘，你婶婶赶紧给你小姑置办嫁妆，最迟后天我们就送你小姑出嫁。”

说罢，就风风火火的带着七兄弟去了章家。

面对这么多来势汹汹的青壮年，章母哪里敢说个不字。

况且，她人虽然刻薄狠毒，又不是分不清轻重，怎么可能拿儿子的前途做赌注呢。

也罢，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娶回来就娶回来吧，放在家里，还不是任由她这个当婆婆来拿捏。

更何况，将来儿子进京赶考，家里的剩下她跟顾秀秀两个弱女子，家里春耕秋收，也无个兄弟姐妹帮衬，娶了张二妮就当给家里找了个好劳力。

都是些垫脚石而已，多一块，少一块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反正都是些要死的人了。

章母人老成精，算盘打的不比章文之差，对于章文之跟张二妮的亲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了。

只不过聘礼什么的，连想都不用想，但嫁妆一样都不能少。

张屠夫图的就是章文之这个人，对于聘礼这些自然不在意，一口就答应了章母的要求。

因为答应的太爽快了，搞得章母总感觉得自己吃亏了。

就这样，张二妮由张家的嫁不出去老闺女华丽变身为章家的儿媳妇，举人老爷的平妻，这期间只用了三天时间。

真是羡煞了旁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