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衡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冷淡的看着程染，只是虚虚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起来吧。”
程染骑马跟在谢毓衡的身后，而她的身旁是四个侍卫，那四个侍卫穿着禁卫军的服饰，应当是皇上临时调遣给谢毓衡的，跟的很紧，四个人冷冰冰的也不说话，搞的程染想跟谢毓衡单独说几句话都不能。
谢毓衡好似在春游一般，左看看右瞧瞧，身上的弓箭是从未拿到手上，听闻四处世家子弟的嬉笑声，就知道旁人定是获得猎物了。
而太子身边除了慕淮危之外，身边还跟着一个相貌俊朗的世家子弟，此人乃是殿阁大学士的长子闻澜深，也是太子未来的大舅子，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跟皇上商议太子妃的人选，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定下了殿阁大学士的嫡女，此番秋猎，也算是太子跟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大舅子拉近些关系。
“太子殿下，昨日陛下念了五皇子，臣才忽的想起来大梁还有个五皇子来，虽说那位殿下跟太子殿下相差不过几日，这差别委实有些大。”
闻澜深驱马越过慕淮危，走到太子跟前说着闲话，他这人性子便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不过这天底下也很少能有事情让他闭嘴就是了。
太子拉弓的手微微一顿，轻笑一声便忽的松了弓弦：
“我那五弟，委实窝囊，若是活成这般模样，委实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说来也怪，本太子自幼便瞧他不顺眼，若要说出个原因来，似乎也找不出来，后来本太子想明白了，这大概是旁人所说的眼缘了，有的人即便是无缘无故的，瞧着也会厌恶的紧。”
闻澜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他也举起了手中的弓箭，边拉弓边说道：
“年幼时，我曾有一个庶弟，其实我庶弟有许多，唯独他让我记心里去了，他那时年幼，总是一副怯怯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小可怜，庶子不易。”
“真是笑话，即便是庶子，也是殿前大学生家的庶子，哪里会称的上一句可怜，后来，我喜爱上看斗鸡斗狗斗蛐蛐，也曾买过不少，那狗性子烈，一不留神，就把我那庶弟给撕了，如此，倒真的是可怜了。”
闻澜深说到最后的时候，离弦之箭骤然而去，箭尾发出轻颤的声响，他俊朗的眉眼带着极轻的笑意来。
身边围着的世家子弟俱是一愣，这种家丑的事情谁家没有个四五件，可谁会这般大大咧咧的对着外人说出来，而且还说的这般肆意。
似乎是瞧够了旁人的神色，闻澜深忽的笑出了声：
“你们怎么这般好骗，我若是真做了这事，我父亲怕是要打断我的腿，今日便不能跟众位一同骑马秋猎了，我那爱犬撕的是庶弟养的兔子，那兔子我庶弟异常喜爱，为此还难过了许久。”
太子敛眉站着，手上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静默了半晌，这才跟着闻澜深轻笑了一声，他这般笑着，眉眼笼了一层罕见的温柔来。
“本太子倒是觉得，这般比处置你那庶弟要有用的多。”
毁了最爱之物，不正是杀人诛心吗？
说完谢彦川又抽出一支箭来，忽的箭头掉转，竟是对着身后的世家子弟去了，旁人被太子这喜怒无常的行为惊到了，下意识的开始朝两边散去。
唯有慕淮危，他距离谢彦川最近，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太子歪了歪头，懒洋洋的开口：
“淮危，你这是料定了本太子不敢松手吗？”
慕淮危颔首拱手，说实话，这满汴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不爱跟慕淮危，没有旁的原因，就是这家伙就是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长的好，学习好，体育都很特长，而且不近女色，不沾染任何纨绔行径，简直是二十四孝好儿子，任谁提起来都要夸上两口，顺便再骂几句自己家的孩子，你说，这么一个在纨绔堆里长的根正苗红的人，便是淤泥里的荷花，硬生生的把旁人衬托成了一坨屎，这般众人都是屎唯独他是一朵清清白白的荷花，如此，那些屎自然避之不及，哪里敢跟对方玩。
可是，太子倚重慕淮危啊，这下一任天子如此重视，众人只能默默把自己的屎臭给捂住，生怕玷污了慕淮危这朵清高的莲。
慕淮危略一迟疑，便避开了谢彦川的箭，他的脚步堪堪动了一下，那带着凌厉风息的箭尾便从自己的脸颊旁擦过。
而此时的程染正被马背咯的屁股疼，她没有多少骑马的经验，这坐垫硬邦邦的，又因着是姿势不太对，咯着她尾巴骨疼，于是程染便身体前倾，微微把屁股撅了撅，好让自己屁股少受点罪。
只是她刚刚往前扑了扑，便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后擦了过去，这风声太急，她怔了怔，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后知后觉的朝一旁看去，那箭尾的白羽还在轻微的颤动着，活似一团晕染开的日光。
......卧槽？？？
嘛玩意儿？
因着这事实在是突然，程染倒是没有什么害怕，又或者是劫后余生的念头，只留了满脑子的问号和卧槽，她顺着箭来的方向看去，隔着遥遥的人群，谢彦川那个小变态将将把手中的弓放了下来。
他倒是有些遗憾，懒懒散散的收了弓，对着一旁的闻澜深若有若无的说道;
“失手了，本太子大概是没有你的运气，一次便能咬死那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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