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愿时光永不长大

秋红的枫叶铺满轨道，“叮铃铃——”提示声响起，栏杆准时放下拦住行人匆匆的步伐，驻警吹响口哨示意行人往后退。

严禁靠近轨道！

这本该是一份轻松的工作，在上京都市政厅的规划中，这类职位通常都是给那些年纪较大，且又找不到工作的中年男人。

这群人通常独居没有妻子孩子，只需要发一些微薄薪水，就能将他们打发，既解决了就业问题，又纾解了财政困难。

当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但这年头，这份工作也开始变得不好做，驻警不停地吹着口哨，浑浊的目光时刻紧盯过路的行人，原本这处路口只有一名驻警，现在却有足足四名。

他们全神戒备，看待行人就像看管犯人，时刻提防着他们的“越狱”行为。

这样一处平凡的路口，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行人卧轨自杀事件，他们大多数都是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底层人。

在看到医院下发的“死亡判决书”，又或者法院下达的“破产公告”那一刻，他们便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跳楼、卧轨就成了最好的自杀方式，因为这样比较省钱。但跳楼并不可靠，如果运气不好没摔死，那么下半辈子将会比死还难受。

因此卧轨就成了这些人最好的选择，足够意外、足够短暂，无痛无杂念死亡在一瞬间完成。

激增的卧轨自杀案件，让警视厅承受到莫大的压力，不得不往各个路口增派人手，但全国各地这种人车交汇的路口何其多，需要的人手又何其多。

警视厅原本就不宽裕的资金，变得愈加紧张，递交幕府的增加资金请求，永远都是相同的一句回复：自己克服。

从上个世纪开始，朝鹤的经济实现大跨步，每一年都保持着超高速的增长。经济大腾飞促使股市、楼市双双腾飞，那些年朝鹤人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无限期望。

橘氏家族更是叫嚣，他们的资产足够买下整个米利顿！

时间来到1985年，朝鹤幕府将军与另外两位「天下人家」家主，被请到米利的“广场饭店”参加一场“盛宴”。

盛宴的主菜就是朝鹤的经济，三人被迫签下《广场协议》，股市、楼市双泡沫被刺破，自此朝鹤的经济一蹶不振，时任幕府将军的橘氏家主引咎辞职。

原本有望称霸中庭的朝鹤，从此彻底失去了问鼎中庭的机会，经济的萎靡使得国防预算一再削减，军队数量一裁再裁，加上朝鹤国内再没有出现一位尘世君王，让这个国家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一降再降。

政治、经济、军事三重打击之下，朝鹤人民活得十分压抑，出国旅行都不敢大喘气，倒是因此被米利顿媒体评为“世界上最有礼貌的国度”。

……

……

这里已经靠近「荒木区」，上京都经济最落后的三大区域，但「荒木区」在区域位置上离上京都最富庶的几个区并不远。

因此许多渴望来上京都奋斗的年轻人，都将自己的首站定在「荒木区」。

破旧的水泥路上，一辆极其扎眼的豪车出现在栏杆前，路边的行人纷纷露出羡慕、渴望、贪婪的目光，苏牧透过深色玻璃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欲望。

橘桜雪这辆加长商务车在市区时并不显得那么扎眼，但是在「荒木区」却显得格外刺眼，尤其是车头上的那面「十六瓣八重表菊纹」旗与「橘纹」旗。

看到这两面旗帜，原本正在暴力驱赶人群的驻警，立即露出恭敬的神色，对着这辆加长商务车鞠躬行礼。

“师兄见笑了，这里是上京都的贫民区，基础建设比较落后，你可能会不习惯。”

看到苏牧正观察车窗外的情况，橘桜雪咬咬嘴唇解释着，她害怕师兄会嫌弃这里。但苏牧并不会嫌弃，相反他觉得十分亲切，有种回到家的错觉。

“怎么会？我以前住的地方，甚至还不如这里呢！”

苏牧露出温暖的笑容，宽慰着自己的小师妹，「荒木区」的基础建设再差，也属于城镇。但他以前一直住的「沙地村」，可算不上城市。

从家里出门，在往北走几分钟，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农田，苏牧以前没少在农田里“嚯嚯”别人家的庄稼，偶尔还在田埂中间的臭水沟里掏龙虾玩。

（ps：小时候在这种臭水沟里，掏出过一只蓝色的小龙虾，也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怎么回事。哦，我悟了！蓝血a级血统小龙虾！）

“师兄家里条件不好吗？”

橘桜雪瞪大了好奇的双眼，车内原本一直不说话的巫女，也抬起头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辆加长的商务车内不是「天下人家」的传家人，就是「外样大名」的传家人。

在她的认知中，能和橘桜雪、上杉沐晴坐在同一辆车中的两位开云贵客，身世背景自然也不会差。更何况这一路上，两位传家人对这位开云贵客十分尊敬。

橘桜雪更是开口师兄闭口师哥，语气中满是小女儿态的撒娇，这种语气巫女以前听过，那时两人都还很小，只有面对大宫司大人时，橘桜雪才会露出这种神态。

在巫女心中，苏牧已经被划到与大宫司差不多的等级，哪里能想到这位大人小时候，居然会和自己差不多。

稻田家在巫女小时候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财富自由，但随着《广场协议》的签订一场经济灾难如期降临。稻田家一夜破产，所有资产顷刻间化为乌有。公司被查封、地产被拍卖。

年仅六岁的稻田奈子流浪街头，饥寒交迫的风雪暗夜中，她走到了神社。奈子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在那个轨道上堆满了尸体，街头到处是流浪儿的时代，她被神社的光照到，吃上了一口热乎乎的饱饭。

九岁那年，橘桜雪来到神社学习，由大宫司亲自教导，也正是那年两人在大宫司的小院子里相识，并逐渐成为朋友。

那时还有一位小巫女，她比奈子小，但比橘桜雪大。但后来再也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有说她出国留学了，也有说她早早嫁人了。

大宫司没关注，橘桜雪同样没再问。

小时候稻田奈子也好，橘桜雪也罢，她们的小脑袋中没有利益、没有算计，不知道什么是家世，更不知道什么是阶级。

大宫司对所有小巫女一视同仁，大家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玩耍。稻田奈子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没少受到橘桜雪的关照。

时至今日稻田奈子仍旧认为，那是自己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过那样的时光终究只停留在美好的回忆中，时间不会按照任何人的意愿，永远只停留某一时刻。

随着年岁一天天增加，大家的身份开始逐渐区分开，稻田奈子这才知道粉粉嫩嫩的可爱小妹妹，居然是幕府三家的传家人。

那一刻，她意识到了家世、背景，稻田奈子看到了自己身上，永远褪不去的枷锁——阶级的枷锁。

于是她逐渐疏远众人，离开神社。

直到2002年。

那一年，稻田奈子18岁，多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