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出事

为了这事，他从乐平县带来的几个老伙计劝了好几次，奈何劝不动，按严掌柜的话来说，他虽然忙却很开心，闲着不做反而闹心。

后来没办法，请了颜惜微出面劝说，严掌柜这才肯听一些，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出去了一些，但也仅止于此。

“掌柜的！掌柜的！”

伴着焦灼的呼喊，一名伙计踩着木质的楼梯匆匆忙忙地奔上楼。

严掌柜正在核点库存，突如其来的呼喊让他双手一抖，一盒唇脂掉落在地上，好在这二楼铺的是木地板，倒是没摔碎，但里面桃红色的唇脂都散开来了，这样的品相，显然是不能再拿去卖了。

严掌柜没好气地瞪着浓眉大眼，气喘吁吁的伙计，“大呼小叫地做什么？老夫耳朵没聋。”

伙计看了一眼自家掌柜手里不成样子的唇脂，心知自己闯了祸，心虚地道：“对，对不起。”

“行了，什么事？”严掌柜心疼地把那一盒唇脂放到柜台上。

提到正事，伙计连忙正色道：“楼下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女客非要说自己脸被咱们凝香馆的胭脂给烧坏了，嚷嚷着要我们赔银子。”

听完了伙计的话，严掌柜不由得想到了当初还在县城时，孙掌柜他们几个雇佣寄柳胡同的女子，来他铺子里泼脏水的事情，当即冷笑连连，“这讹人的事情还真是哪里都有，连京城也不例外；走，随我去瞧瞧。”

噔噔噔……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此刻铺子里客人不少，不过只有几个是真在挑选胭脂水粉，余下的都围在一处，窃窃私语。

被众人围观的是一对兄妹，男子二十余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穿着一身短褂，正小声安慰着一名用帕子捂着脸庞嘤嘤哭泣的绿衣少女。

看到严掌柜下来，立刻冲过来，其速如风，一把揪住严掌柜的衣襟，大声喝问，“你就是此间的掌柜？”

“正，正是老朽。”小老儿被他吓了一大跳，说话也不利索了。

“好！”

严掌柜刚听到这个字，便感觉双脚离地，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晃晃悠悠，但很快就踩到实地，严掌柜定睛看去，发现自己已经是在那绿衣少女旁边。

这凝香馆铺子虽然不及宝蝶斋那般豪气宽阔，却也不小，两者相距离至少七八丈，那男子却仅用了几息的功夫，就将严掌柜提了过来，这个速度……

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的！

严掌柜心头一凛，再看向那男子时，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若是一般地痞流氓，他自然不惧，可如果是个练家子，甚至江湖人士存心讹诈，那就有些麻烦了。

那厢，男子将严掌柜拎过来后，走到绿衣少女身边，声音一改刚才的粗犷，轻声细语地劝道：“小妹乖，听大哥的话，把帕子取下来给他瞧瞧。”

“不要，一定会被笑话的，呜……”绿衣少女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取下帕子。

“我看谁敢！”男子瞪起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攥着钵大的拳头，眼里是满满的警告。

“就算他们当面不说，背后也肯定会去嚼舌。”绿衣少女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眸子，攥着帕子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了，

这小姑娘倒是通透。

严掌柜暗道一声。

但这么一来，事情就僵住了，不取帕子，就看不了脸，看不了脸，这件事就结束不了。

好在严掌柜做了几十年的掌柜，不知经历了多少事，略略一想，便有了解决的法子。

他朝众人拱手道：“还请诸位先行转身回避，等老朽看过这位姑娘的情况后，再转过来；为了感谢诸位的配合，今日所购之物，一委八折优惠。”

众人虽然好奇，但和真金白银的优惠比起来，这点好奇实在算不得什么，就连那些原本只打算随便看看，过过眼瘾的小娘子，也动了购买的心思，暗自盘算着待会儿买些什么回去。

待众人都转身回避后，那绿衣少女终于哭哭啼啼的放下帕子，露出一直遮掩的脸庞。

看清的一瞬间，严掌柜眼皮狠狠一跳，神色陡然凝重起来。

那绿衣姑娘长了一张宜喜宜嗔的鹅蛋脸，柳眉杏眼，颇为娇俏，但此刻本该细腻光滑的脸颊却遍布水泡，密密麻麻，极是恐怖。

有几颗水泡已经裂开，流出淡黄色的水，其中还混着一丝血色。

这张脸，令绿衣姑娘一下子从娇俏可人的少女变成了狰狞骇人的夜叉，难怪她不愿意当众露出来，也难怪那男子这般生气。

事实上，他这会儿都没有动手砸招牌，已经算脾气好了。

即便是现在，徐掌柜刚一看清，她就立刻重新用帕子遮住。

“看到了吧，就是你们铺子的胭脂将我妹子害成这样的，今日你必须得给我说法，并且治好我妹子的脸，否则我把你们这铺子给砸了！”

男子浓眉倒竖，双眼圆瞪，再衬上他那魁梧的身躯，犹如一尊横眉怒目的金刚。

严掌柜回过神来，拱手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我姓徐，徐大牛。”徐大牛答了一句，又急忙道：“别想着拉近乎，我妹子这件事解决了，我就先砸了铺子，再去顺天府告你们。”

“徐小哥放心，若真是因为我家售出的胭脂害了令妹，老朽一定不会推脱。”

严掌柜敏锐地察觉到这次与乐平县时不同，那徐小妹脸上的伤是千真万确的，像这种良家少女，将来是要嫁人生子的，绝不会为了一些银子，故意整伤脸庞嫁祸凝香馆。

这件事恐怕会很棘手，东家那里怕是不能瞒着。

在稳住徐大牛后，严掌柜招手唤过一名伙计，让他立刻去颜家将颜惜微请过来，凝香馆里的东西都是出自她之手，她最清楚不过。

待那名伙计走后，他又招来另外一名伙计，吩咐道：“立刻去请一位擅治外伤的大夫过来，替这位姑娘医治。”

“没，没用的。”徐家小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帕子后怯怯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