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南城

祈容一行出了京城后，沿着官道一路南行，时近深秋，万物凋零，沿途几乎看不到绿意，只有一阵寒过一阵，阴冷的仿佛要渗进骨子里去的寒风；好在此次出行，都带足了御寒的衣物，问题倒也不大。

在陆路换水路，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抵达南域。

祈容没有急着去那个出事的县城，在离着二三十里地的地方，寻了个客栈歇下。

在将小二打发下去后，祈丰给祈容与明一剂各自倒了一杯烫热的黄酒，随后才给自己倒满。

“为什么不去住驿站，而要乔装打扮的来住客栈？”

在离着还有上百里地的时候，祈容就将队伍悄悄分成了两队；观言易容成他的模样，继续领着三司官员以及一干护卫，前往南城。

而他自己，则带着祈丰，明一剂以及几名心腹，暗中离开，打扮成商人模样。

祈容捧着温热的酒抿了一口，道：“去了驿站，就等于告诉南城的官员，我们来了此处。”

祈丰疑惑地道：“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原本就是冲着这个案子来的。”

祈容摇晃着杯中呈现琥珀色的酒液，烛光照在他近乎完美的侧脸上，莹白如一块上好的无瑕美玉。

“若南城上下真心想要破案，当然应该，但若不是呢？”

“什么意思？”

“一个聚集了足足上万人的县城，被一夜屠尽，南城上下，居然毫无察觉，最后还是靠一个行脚商人鸣鼓，才知晓了这桩惨案，太奇怪了。”

祈丰想一想，迟疑道：“也许是对方做的太过隐蔽，所以没发现呢？”

祈容笑一笑，“大哥，我给你一百精兵，你悄悄潜入府城，然后找下辖的一个万人规模的县城，将他们悉数屠尽，一个不留，限时一夜，你有多少把握？”

“这个……”祈丰挠一挠脑袋，摇头道：“一成把握也没有，首先路引就是一个问题；再者，一夜时间，屠尽一个县城，太难了，那些百姓又不是排排站着等着被杀。

他们发现出事，定会第一时间躲起来，挨家挨户去搜，一夜时间怎么算都不够，而且……就算给个两三日时间，也无法确保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

祈容手指在酒盏上轻轻一弹，扬唇道：“就是这个道理，除非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手段，否则绝不可能在南城府衙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尽那么多人。”

祈丰闻言，眼皮子狠狠一跳，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怀疑……南城府衙有份掺与这场屠杀？”

祈容颔首。

“嘶！”

祈丰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这样，那确实不能明着来，否则查到的，永远是那些人想要被查的东西。

那厢，一直没说话的明一剂忽地道：“他们图什么呢？”

祈容摇摇头，“这就是我们需要查清的东西，他们……究竟要这万余条性命做什么？还有赤焰军，他们又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屋子里烧着炭盆，炭火安静地燃烧着，将屋子烤得暖洋洋，可屋里几人，却感觉不到几分暖意。

“几位爷，你们的红烧鱼来了！”

小二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来，将那盘他们客栈的招牌菜放在桌上，殷勤地道：“几位爷趁热尝尝，这是我们大厨的拿手好菜。”

“好。”祈容将一块碎银子掷给店小二，笑道：“我们几个初来乍到，有些事想问问小二哥，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爷您只管问！”小二满面笑容的收起那块差不多七八钱重的碎银子，这可抵得上他半个月的工钱了。

嘿嘿，等放了工，就去四海赌坊耍耍，这次非得把前面输的给赢回来不可。

“我听说……白泽县出事了？”

白泽县就是那个一夜被屠尽的县城，据说远古时期，曾有神兽白泽在此栖息，故名白泽县。

听到话，小二面色一变，“这位爷消息倒是灵通，连这事都知道了。”

祈容笑一笑，“听小二哥这话，这事是真的了？”

“千真万确。”小二压低了声音道：“不瞒诸位，我一个远房表妹就住在那里，我娘先前还称赞她女红不错，说等过了年去给我提亲，现在好了，连尸骨都没有了。”

小二摇摇头，一副唏嘘模样，但也不怎么伤心，毕竟那个远房表妹，他就见过一次，实在谈不上什么感情。

“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清楚，不过……”小二凑近几分，一脸神秘地道：“白泽县出事的前一天夜里，小的正好在客栈里值守，迷迷糊糊起夜的时候，看到一群士兵在街上走过，小的粗粗估摸了一下，得有上千人呢。”

祈容心底一紧，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什么样的士兵？”

小二想了想，摇头道：“瞧不太清，就看到他们身上穿着黑漆漆的盔甲，他们的眼睛……全是眼白，没有眼珠子。”

尽管已经过去多日，但店小二说起的时候，依旧感觉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有眼珠子？”明一剂愕然，“这怎么可能？”

他身为大小，对人体结构最是清楚，这么多年下来，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见了不少，包括那些因为先天缺陷，导致缺耳朵少鼻子的，可是没有眼珠子的……

一个不稀奇，稀奇的是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居然全是这样的，怎么可能？

面对一脸狐疑的明一剂，店小二道：“很诡异是吧，但小人亲眼所见，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撒谎！”

祈容没有理会陷入沉思的明一剂，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不见了。”店小二摊一摊手，“小的吓坏了，赶紧就躲起来，等再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没他们的影子了。”

“第二天和街坊们说起，好些人都看到了，但诡异的是，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也没人看到他们出城，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所以我们都在猜，会不会是……”

店小二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小心翼翼地吐出两个字，“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