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老狼

“狼王大人……您何苦呢？”

尼林特有些颤颤巍巍的扭过身来，望向了这三人。

“尼林特，你老糊涂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王狼急促的低声咆哮着。

不过这位老人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魈。

“这位大人，可否跟我这老头一同去北方那边散散步？”

他的眼睛早已浑浊不堪，但听到四人之间的对话，似乎又提起了些精神。

咽下最后一口烤肉，魈无视掉旁边的多托雷那想杀掉他的眼神。

“可以。”

拍拍身上的尘土，魈将千岩长枪绑紧，稳稳的背在身后。

“谢谢这位大人了……”

越往深处走，就越能感觉到这片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生命感。

这附近是少有的绿植区，北风狼王为了保护自己收留下来的人类，而特意命令冰雪不要向这里传来。

但是也仅仅只比别的地方好一些，毕竟他实在不太懂得改善环境。

踏着北方的碎石路，魈发现旁边竟然有杂草生出来。

蹲下来，轻轻抚弄着这少有的生命。

尼林特静静的看着他。

“它们是这片苍白之中的一抹生命……这些杂草很顽强，无论外面环境多么恶劣，营养有多么缺乏，它们都只是顽强的，默默无闻的在生活着。”

点了点头，魈忍不住又看了它们一眼，才再次跟上尼林特的步伐。

“呜——呜——”

几只狼猛然从草丛里跳出来，直向尼林特跑过去。

拽出枪来，魈摆出了警戒姿势。

“哈哈哈……您不用担心，这些棒家伙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听话，去那边玩，去。”

这几头健硕的狼用头亲昵蹭着老人的手，嘴里还呜呜的叫。

“小灰，我现在还不能去打猎，等我一天好吗？等我一天我就去，咱们还是老地方，再去找那几头鹿……瞧瞧上次，一脚踢的你嘴边直冒血，给我心疼的不行……”

那头被叫做小灰的狼说什么也不愿离去，只是呜呜的叫，用牙齿轻轻衔住老人的衣袖，总想把他往南边拉。

“你看你这，狼王大人的客人还在这呢，咱们总不能让别人白等着？”

这只狼似乎很清楚北边是什么，只是急着去扯他。

老人无奈，只得拿起腰间小刀来，将衣袖砍掉。

两人背影已经远去。

呆滞的叼着嘴里的碎片，狼久久才发出一声怨恨的啸声。

狼叫是真的不好听，鬼哭狼嚎这个词真的是用对了。

“希望您不要太介意，这群普通狼的寿命还是挺短的，愿叫几声就叫几声吧……小灰的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叫，那时候我还不习惯，一叫我就老喜欢拍他的头。”

“那时候我才三十多，从高塔那里逃了出来，找猎物的时候竟寻到了小灰的爷爷，不打不相识啊……狼王大人见我一个人流浪怪可怜的，就收留了我。”

魈没有说话，他只是作为一个默默的听众。

老人只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话，只不过眼神很是落寞。

“当时我可是年轻力壮，带着老辉出去，哼，狼王座下的几位手下都不一定有我俩抓的多。”

“当时我们正在试着抓一头大鹿，我赶着它，一点一点把它赶进了包围圈，那家伙机灵的很，费了不知多大功夫才到了地点。”

“我吹了个口哨，老辉从草丛里直直蹦出来，我们曾经都是这样，但是这一次，它飞扑到半空中就直掉下来了，那鹿吓得直跑，我却也没心情追了，想去看看老辉，才发现它已经老得厉害。”

“毛灰不溜丢的，牙齿都有些歪扭了，我就急忙带着它回去，一开始，倒还呜呜叫两声，走到半路，也就不喘气了。”

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老人似乎情绪很复杂。

“带回这里来，我想着给它埋了，后面一直有头母狼在跟着我，声音还很焦急，我仔细的瞅了瞅，老辉那家伙，哈哈哈……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了……”

魈看了看他的脸，尼林特根本就没有在笑。

“我很清楚，没有父狼帮助的母狼是很难带小狼生存的，于是，每天打了猎回来，不管打了多少，我都把一半分出来给她，我匆匆的给她，她匆匆的叼走。”

“那天晚上下雨了，我打猎回来，照样拿着肉，她没来接，仔细去听听里面的声音，好像是临盆了，我就急忙进去把肉给了她，又特意去弄了点温水。”

“我一眼就相中了那只刚生下来的狼崽，灰毛，白爪子，头长的也大，简直跟老辉长的一模一样的。”

“我就叫他大灰了，大灰长的很快，也可能是我从小给他东西吃，粘我粘的厉害。”

“有人说我，不该给它那么多猎物，我又没有义务养它。”

“可我总是不这么觉得，我觉着就是动物养久了也有双向的感情，更何况，是这么聪明的狼呢？”

环境渐渐有点阴沉了，不只是树的缘故，这边慢慢的也有了点风雪。

“跟着大灰在一块，我们也是照常的打猎，但是我的体力已经在渐渐减少了，跑一段长路就喘个不停，幸好大灰机敏，帮了我不少忙。”

“十二年很快很快，我又亲眼见证了一个鲜活生命的所有，大灰从一开始闭着眼睛只会呜呜的叫，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狼，可是，他的身形又慢慢缩小，同样走向了老辉的结局。”

“我亲手埋葬了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趴在一头老狼的坟前哇哇大哭。”

“哭完了，我在旁人不解的眼光中，继续去照顾他的后代，就是刚才那头狼，我叫他小灰。”

“带着小灰，我恍恍惚惚的，就像是带着，带着自己的亲孙子……”

老人从腰间慢慢取下了什么东西。

仔细看去，一块泛着紫芒的宝石微微的照耀着两人。

魈只是愣了一下。

他记起了雷系神之眼的含义。

坚守自己的路，不被他人所理解。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片风雪吹覆着的山谷之中。

遍地凄冷寒凉，微微还有些白骨露出来。

“这是狼冢谷，有些上了年纪的老狼，会自己默默的爬到这里来，等待着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蹲下来，老人开始努力的去挖土。

“你在做什么？”

“挖坟，挖我自己的坟。”

“我实在是老了，就像狼王说的那样，浑身上下已再无力量，唯一可能对你们有帮助的，就是我的头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