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故人

铺内帘子被拉开，少年探着头进入其中。

“客人吗？请坐。”

苍老的声音传来，却又显得有些中气。

“当！当！……”

老者没有回头，只是在拿锤子砸着什么东西。

想了想，魈决定还是在这里买些东西，等会儿方便问。

清冷声音响起。

“帮我打造一把单手剑吧，随便什么款式都行，你挑最贵的好了。”

“呵呵呵……客人说笑了，单手剑还是要试一试合不合适您的，挑太贵的也不一定最好。”

老者终于将锤子放下，呼呼的喘着气。

他已经九十岁左右了，在干这种重活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在，有一股信念支撑着他。

“不必了……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在归离集南方发生的，我想问问您会记住这些奇闻之类的吗？”

“南方？我曾经住在那里，倒是知道不少新奇的新闻。”

魈将斗笠摘下来，露出了青黑短发与俊美的面容。

他有些忐忑不安。

“六十多年前，有座山脚下有一户姓李的人家，他们被一只夜叉杀掉了，我想问问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老者将双手撑在铁板上，似乎在尽力的回忆。

“哦，是这件事啊……我记起来了，那户人家死了两人，一个是当妈的，一个当女儿的。”

一股喜悦涌上魈的心头，看来这店主还真知道。

“那户人家有三口人，我想问问您知道剩下的那个男丁还活着吗？或者他去哪了吗？”

“他……我认得他……”

激动的站了起来，魈在屋内踱着步。

“那，他过的怎么样呢？”

“当初那户人几乎被杀干净后，他自己一个人独自跑出来，无路可去就来了归离，新人嘛，挨欺负，受饥，受冷什么的都很正常……”

“反正生活很不如意，他想起自己的亲人，又只能偷偷哭，后来去开了店，有了点钱，在宴会的时候喝醉了，说夜叉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大家就都不和他做生意了，店倒闭了，又去别的地方当学徒，学一门手艺混口饭吃。”

老者的声音很平静，说完这些话后，又当当的打起来。

“那他去哪里了呢？现在。”

老者叹了口气。

“后来啊，他了解到那只夜叉是被魔神控制了，也就不怨恨对方了，只是跟随着摩拉克斯大人的召令，想为击杀魔神出一份力，也算是慰藉自己的亲人的魂灵。”

火苗在炉中跳着，照在了老铁匠打着的东西。

那正是一只碧绿的箭矢，材质如玉一般，繁花法阵印在其上，就只差把形状打好了。

停下了手中动作，老者慢慢扭过身来，望向了少年有些冷漠的脸庞。

正是记忆中的模样啊……

青绿如风略略参着墨色的短发，金色瞳孔显出清冷的样子。

眼角处默默流出浊泪来。

“我们六十多年没见了吧？您还是这么年轻，还是这么俊美……”

终于看清楚了老者的面庞，发须皆苍白，一道道的皱纹镶在脸上，可那棱角却又隐显出一个青年模样。

“李……天宏……”

声音颤抖，瞳孔张大，魈的牙齿在打颤。

“您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工作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老者又扭过身去。

“我……我对不起你们一家，我想赔偿你，对了，对了，你生活不是挺艰难的吗？你想要什么东西吗，请告诉我……”

魈的声音已经有些急切起来。

“我？我都八九十岁的老头了，我还缺什么物质生活吗……请不要惭愧于曾经，我依旧记得您曾自愿放下身段，愿意帮助我们去寻药。”

“正如我之前说的，我绝不怨恨于您，冤有头，债有主，那位魔神做的坏事，绝不能算到您的头上。”

老者又打起箭矢来了。

他感到自己活不了几年了……那干脆就用最后的余晖，多少做一点贡献。

铁匠铺的帘子再被拉起，高挑的紫色身影匆匆进入其中。

“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等等，你在哭？”

墨菲莉斯皱了皱眉头。

“好端端的来赏景，哭什么呢？”

见到魈没有回答，并且还颤颤的蹲下，用手捂住脸庞，梦神干脆就去问旁边打铁的。

“喂，店主，接好，这是五万摩拉，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吗？”

人都是好财的，墨菲莉斯轻车路熟，送钱，然后找人帮忙，几乎无往不利。

袋子丢在了旁边的桌上，但店主没有去接，也没有去看，只是专心的在打铁。

“嫌钱少？”

“不是，我不缺这些。”

颇有些难堪的站在原地，梦之魔神有些不满。

“那你缺什么？”

“缺一个魔神的命。”

老者语出惊人，可墨菲莉斯却笑了起来。

“你说哪位魔神便是。”

松了松肩膀，李天宏用小铁碗喝了口水。

“梦之魔神……”

李天宏已经认出她来。

“我想问问您，残忍杀掉这么多的生命，满不在乎的漠视人间苦痛，将他人的亲人残酷的夺走，单单只为满足心中的欲望，难道，您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梦之魔神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你是谁？”

“您应该不会记得我的，虽然我记得您就是了。”

认真的看着这个老者的脸，她开始从自己的记忆里思索。

“魈……曾经的所谓朋友？！”

“哼……”

她很快冷笑了起来。

“想找我复仇吗？随你便，尽管动手就是。”

老者只是抬着头，漠然的看着她。

“我再次重复一遍，您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人类！注意你说话的姿态！你就如同一只蚂蚁，我随随便便就可以将你直接摁死！就像……”

残忍的笑意出现在她的脸上。

“就像你的家人当初死的时候一样，开膛破肚，血流成股……”

“哦……可是您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紫色身影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老者的身边，一只手就将其掐起来。

墨菲莉斯神色暴戾。

“别……别杀他……”

掺杂着些呜咽的少年声音传来。

“哼。”

随手就将其丢在地上，李天宏虽只是在咳嗽，可瞳孔依旧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