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牺牲

（回忆）1940年初，雨夜

“啪啪啪”

吴德鑫开门，看到来人，微微一惊：“你……”话一出口，惊觉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看了一眼来人的身后，这才放心的关上门，并栓上。

“你怎么来了？”他低声问。

沙蝎咧了咧嘴：“组长，我物色了一个人，想让他代替沙蛇的位置。”

“胡闹！”吴德鑫面色不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组的特殊性，怎么能随便发展人？”

“可是组长，没有了沙蛇少虫，我们就两个人，你不觉得做什么事都很不方便吗？”沙蝎郁闷道：“再说，沙蛇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和替我们望风，只要够忠心，不就行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的？之前的沙蛇，他够不够忠心？可到了鬼子手里，不是一样叛变了？”吴德鑫冷声道：“要不是我们反应快，把他灭口了，就要和沙虫一样，被鬼子杀死了！”

“可是……”

“啪啪啪”

吴德鑫连忙举手阻止沙蝎继续说话，侧耳听了听拍门声，回头道：“是我哥回来了，你……”他原本想叫沙蝎躲起来的，可一看到地上的湿脚印，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你等下别说话。”

沙蝎点头。

吴德鑫跑去开门。

“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他笑着问。

“我同事小孩生病了，急用钱，我回来拿钱给他救急。”吴德森收伞进屋，就看到坐在厅堂的沙蝎，横了弟弟一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娶个媳妇安个家，别整天就想知道玩。”

“哥，我知道了。”看到吴德森匆匆进了卧室，吴德鑫松了口气。

“组长，沙蛇的事？”

“好了，你把地址给我，我有机会去看看，要是不合适，就不准和他见面了。”吴德鑫瞪他。

“组长，你放心，你要是不同意，我肯定不会再去的！”沙蝎连忙把地址写了出来，交给吴德鑫。

吴德森拿了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一沉。

今天他没时间，等改天一定要好好和弟弟聊一聊！

吴德森瞪了弟弟一眼，打起伞去开门，回身想再吩咐一句，却看到弟弟的朋友把手扶在鼓鼓的腰间，他两眼猛的一缩，果断的回头出门离开。

沙蝎见状，立即就要追出去。

“你干什么？”吴德鑫一把拉住他。

“组长，他看到我的枪了！”沙蝎凝视着他：“组长，你说过，你不会对任何人手软，你现在是手软了吗？你要知道，如果他出去乱说，我们就完了！”

“你……”

“组长，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下手，事后，你要杀要剐，随便！”沙蝎立即冲进雨中，追了出去。

吴德鑫见状，也急忙追了出去。

吴德森在前面跑的飞起，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就知道，那个人追出来了！

他把雨伞都给丢了，就希望自己跑快一点，他熟悉这里，他弟也熟悉这里，躲是躲不了的，他只希望到达学校，死也要死在学校里！

这样，同志们就会知道，他是牺牲了！

可惜，他错估了自己的体力，他还没有到学校，他们离他已经不远了。

吴德鑫举着枪的手都在抖。

他和他哥差了三岁，从小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长大。

32年，他哥去了东北，说要去抗日，37年又回到北平，却没有看出他有一点点抗日的样子，而他那时候，已经进了军统。

他一直在想，如果他哥还想抗日，他就拉他进军统，只是没有想到，他一说抗日，就被他哥骂了，让他老实过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突然，一只手斜下里伸了出来，一把抢走他的枪，对着前面还在奔跑的吴德森开出一枪。

“噗！”他的枪上套有消音器，这才是沙蝎抢他枪的原因！

吴德森的身体突然顿住，面对仅隔着一个胡同就能到的学校，遗憾的扑倒在地。

沙蝎立即上前检查，看到人确实死了之后，才把枪还给吴德鑫：“组长，我说过，杀了人，要杀要剐，随你！”沙蝎闭上眼。

吴德鑫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哥哥，喉结动了动，脸上不知道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抹了把脸，看了一眼沙蝎，心里闪过杀意，但很快掩下这个心思，嘶哑着声音道：“你没有错，先把人背起来，去郊外找个地方埋了，总不能横尸在这里。”

“好嘞！”沙蝎立即把人背了起来。

两人避过岗哨，爬出了城墙，到了郊外。

沙蝎从农户家偷了一把铲子挖坑，而吴德鑫则在给他哥整理衣服，在整理的过程中，他脸的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他先是把钱给掏出来，但在掏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他哥的这件长袍外衫，料子很一般，内里的衬衫竟然还打着补丁！

怪不得即便在家，也从没见他把外衣脱掉过！

他还以为哥成了老学究呢，原来是不想让人发现他里面全是补丁的衣服！

鞋子看看只是旧，但里面的袜子，指头的位置，缝了两层不同的布，脚底更是薄的，再穿几天，就漏了！

吴德鑫那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他哥，是红党！

以前的哥哥可不是这样的！

去东北之前的他，意气风发，因为家里的条件还行，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每件都新的，但绝对不会有补丁！

红党真厉害，竟然把他哥改变成这样，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

看着这张和他相似的脸，只要他留出一点胡渣，相信没人分的清他和他哥！

“组长，挖好了。”沙蝎擦着汗走了过来。

吴德鑫看了一眼浅坑，冷冷道：“挖深一点。”

“啊？这，组长，这大半夜的，这样子够了吧？”

“你不挖，我挖！”

吴德鑫拿起铲子，跳下坑，开始挖了起来。

沙蝎老郁闷了。

他知道，组长在生气，死的人毕竟是他哥。

可是，他们这一行，只要稍微有点差错，牺牲的就是自己呀！

他跟着组长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他只能认命的跳进土坑：“组长，我们轮流挖，也快一点。”

这次，吴德鑫没有拒绝。

两人挖了一个将近一米深的土坑，才把吴德森抬了进去。

吴德鑫默默的把土铲在吴德森的身上，盖上厚厚的一层后，他跪下磕头。沙蝎见状，拿起铲子继续往里填土。

吴德鑫默默的站起来，靠近沙蝎。

“组长，你歇着吧，这个我来就行了。”沙蝎继续铲土，头也不回的道。

突然，他只觉得胸口一痛，低下头，看到一截刀尖露了出来。

他嘴里鲜血冒了出来：“组，组长，你……”为什么？

他回身指着吴德鑫，却说不出一句整话。

吴德鑫把刀一拔，他失去了支撑，人往后一倒，直接倒入自己挖的坑中。

“兄弟，抱歉，我有一个绝密的计划，绝对不能让你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吴德鑫拿着刀，在沙蝎的身上乱砍了几下，然后才拿起铲子，将土铲进坑里，垒起高高的一个土坑。

吴德鑫回到家中，立刻给戴淳锋报告了此事，戴淳锋大为高兴，还嘉奖了他，让他好好干！

之后，他去了他哥的房间，打开衣橱，发现里面挂着的，只有一套半新不旧的衣服是没有破的，其他的，全是补丁垒补丁。

他默默的换上破衣服，然后狠心把自己的手砸断。

他哥毕竟是老师，他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另外，他的字也不如他哥写的好看，只有伤了手，以后才能做一些改变！

但在休养的时候，却有人找上了他家查看情况，他热情的招待，慢慢的套到了更多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