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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不得不说,晏棠的打算虽然听起来有点缺德,但确实给了几人不少灵感,不多时,一个修修补补之后更加完善的计划就出炉了。

暮色初降时,商议停当的众人便分头悄悄地离开了这家锦缎坊,明寒衣犹豫了下,还是在路过街尾一家南货铺子时停了下来。

南宛城已算是极南之地,于此处而言的“南地”毋庸置疑就只有更南方瘴林遍布湿热奇诡的归义国了。

明寒衣进铺子打了个转,很快便带着一身咸鱼海藻的腥味重新出来,含糊地解释了句:“托他们下次去归义的时候帮我送封信。”

这不是什么大事,如方才那般的商铺往往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时不时便要走一趟。

只是晏棠的反应却有些大,闻言十分认真地询问道:“你哪来的钱?”

明寒衣:“啊……”

她呆了一呆,还没找好说辞,就见晏棠警惕地摸出了钱袋,仔仔细细地开始数里面为数不多的银钱——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三两碎银,还有几十枚铜板。

其中二百零二两银子是前几天从明寒衣手头没收的贼赃。

晏棠:“我记得还有一个银锞子,八钱的。”

明寒衣不自觉地搓了下手指,表情有点僵硬:“啊,大概是丢了吧。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穷,一定是因为平时太粗心大意,总是丢钱!”

晏棠定定瞅了她半天,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个冷笑。

明寒衣心虚地别过头不与他对视:“我这不也是为了……”

话没说完,却突然感觉到晏棠攥着缰绳的手臂猛地绷紧,她刚要问,晏棠却狠狠一夹马腹,骏马受到刺激,顿时撒开四蹄向前冲去。

明寒衣猝不及防,一下子向后撞进晏棠怀里,只觉他浑身都像是拉满的弓弦一般,透着股蓄势待发的冷冽。

而就在同时,几道锐器破空之声几乎紧贴着马尾划过,“笃”地钉进了坚硬的石板地面!

周围稀稀落落的行人顿时尖叫着四散逃开。

晏棠飞快地环视一圈,一勒缰绳,强行打马转向一旁幽暗的小巷中。

短短片刻之间,明寒衣也回过神来,不用叮嘱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反手将遮掩面容的木头鬼面扣到了脸上,游鱼般滑到墙边,借着墙壁和阴影隐藏起了身形。

晏棠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的面具,随即转头朝向侧前方次第林立的屋舍,抬手扣住了背后的剑柄,冷冷道:“出来!”

藏匿其中的偷袭者当然不会乖乖出来。

而作为替代的,是一簇泛着幽光的毒针!

晏棠依旧面无表情,但瞳孔却微微放大,眼中带上了一丝怒意。

就在毒针已逼近身前三尺之时,他终于拔剑,毫无花哨的一剑自上而下斜斩下去,那些牛毛似的毒针便在一阵叮叮当当的细响中纷纷落地,他却看也不看一眼,一剑斩出便直接朝着毒针射来的方向掠去。

偷袭者似乎没有预料到晏棠的行动居然如此之快,仓促间步法乱了一瞬,脚下商铺库房的屋顶发出一声脆响,晏棠循声望去,只见快要垂至屋顶的树枝后面似乎有一道人影正在疾速逃离,那身法与明寒衣的来无影去无踪比起来竟然只强不弱。

他正要追上去,却听另一边传来明寒衣的声音:“别追了!”

她摇摇头:“你追不上的。”

晏棠猝然收住脚步,静静地看向仍带着鬼面具的同伴。

明寒衣戴着一副银白色仿佛是极细的银丝织成的手套,指尖拈着两根锥子似的暗器。在晏棠的注视下,她弯腰捡起了被斩断的毒针,放在掌心端详片刻,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晏棠也看清了那两根淬毒的细锥,就着明寒衣的手闻了闻上面的味道,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致命毒药。”

这便怪了。

锥子比大号的绣花针也粗不了多少,这般暗器若不能直接射入要害,怕是连只兔子都杀不死,而偷袭者还偏偏只在上面淬了并不致命的毒药……

莫非他真的不想杀人不成?

那么,今日这番举动,是为了示警,还是……

明寒衣半天没听见晏棠再开口,抬头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又想多了,不由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啦,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晏棠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狐疑道:“你知道?”

明寒衣把那两根毒锥塞给他,慢吞吞地摘了似乎毫无必要的银丝手套,却没有解下鬼面,隔着木头面具的声音有些闷:“那人是我师父。”

晏棠:“……”

明寒衣犹豫了下,似乎想要解释,但最终却只自嘲地笑了声:“有人养徒弟是为了传承衣钵,还有人是为了养肥了吃肉,没什么大不了的。”

养肥了吃肉?

晏棠深深地看了明寒衣一眼,少见地没有再说出什么扎心的话来,指了指远处的屋顶:“过去看看。”

他五感异常敏锐,若是一早就有人跟踪的话,不可能之前没有察觉,所以说,刚才的那次遇袭很有可能是对方突然发现了他们,临时起意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么偷袭者藏身的地方或许还能发现一些不慎留下的痕迹。

而晏棠所料的也不错,或者说,事实比他期望得还要更好一些,就在他捡起了被偷袭者踩碎的瓦片之后,一缕奇异的气味便从屋顶缺口附近隐隐渗了出来。

这味道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晏棠正在回想,突然听见身旁一声古怪的动静,他立刻转过头去,只见明寒衣突然跟被燎了尾巴的猫似的,一闪身蹿到了旁边的树上,抱着树干呕起来。

“怎么——”刚说了两个字,晏棠便灵光一闪,“是暗器上的毒?!”

是,却也不完全是,屋子里正在散发出浓烈气味的更像是某种半成品,因为还差最后一些药材没有来得及加进去,所以与刚才那两枚钢锥上沾染的味道存在微妙的差异。

但显然那一锅半成品的味道已经足够让明寒衣像只被驱蚊草熏倒了的蚊子一样了。

晏棠蹙了蹙眉,忽然目光一凝:“明姑娘?”话音未落,他人已掠向树上,恰好赶在明寒衣一头栽下来之前把她稳稳地拎了回来。

紧接着,他就更加清晰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短短片刻之内,明寒衣全身都变得冰冷,没有被面具覆盖住的脖颈和双手甚至泛起一种死人般的青灰色,关节也僵硬得厉害,几乎没有办法自主行动。

晏棠想了想,将她往肩上一甩,便准备返回华锦坊。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胸口……你……”

晏棠动作缓了一瞬:“疼?”

明寒衣远离了毒气源头,似乎缓过来了一点,有气无力地哼哼:“你再这么扛我……姑奶奶的胸都要被你压扁了!”

晏棠:“……”

他原地站定,一松手,面不改色地把扛在肩上的人扔了下来,听她在坚实的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

明寒衣:“你……大爷的……”

她四仰八叉地在地上瘫了片刻,气喘道:“帮我个忙,把我的药拿出来呗?”又哆嗦了几下不听使唤的爪子:“帮人帮到底,喂我一粒。”

晏棠依言照做,但就在朱红色的药丸快要贴近面具嘴唇处的孔洞时,他动作却蓦地一停,问道:“你之前对王东家说,这药每月一粒就够了,吃多了反而会中毒?”

明寒衣浑身僵冷,动弹不得,只能拼尽全力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本姑娘福大命大,吃不死!”

晏棠还想再问几句,但刚要开口,忽然发现明寒衣看起来一副精神百倍阎王都不收的模样,可实际上面具边缘的鬓发却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此时仍有大量冷汗在不停地在沿着发际向下流,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指尖一顿,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将药塞进了明寒衣嘴里。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那种僵冷之感就从明寒衣身上飞速褪去,她翻身坐了起来,把面具往地上狠狠一甩,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小声骂骂咧咧:“……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她撑着地想要起身,却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晃,幸好被晏棠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才站稳,拍了拍他的胳膊:“谢啦!”

说着,活动了下手脚,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这老东西在弄什么幺蛾子!”

有了那粒秘制的药丸打底,明寒衣的底气壮了许多,先跳上房顶在那片破瓦的位置摸了摸,很快就露出了个冷笑:“……果然!”

晏棠:“什么?”

明寒衣趾高气扬地瞥他一眼,满脸都是“终于也有你不明白的事情了”的自豪:“那瓦片是他故意踩碎的。”

她拉着晏棠在房顶上蹲下:“这里都是库房,为了防水,屋瓦底下的胶泥和坐瓦灰厚实着呢,哪会碎了一片瓦便连屋子里的味道都露出来了!分明是有人捣鬼!”

她手腕轻抖,一根细长的峨嵋刺滑到掌心,她便攥着那玩意东敲敲西戳戳,几下就将旁边的几片瓦也揭开了——确实如她所料,碎瓦正下方的灰泥完好无损,可在它四周看似完好的瓦片下面却处处都是龟裂,仓库中的浓烈味道就是从那些裂缝涌出来的。

晏棠若有所思:“故意震碎屋顶灰泥,又踩碎瓦片引人来查看……所以他的目的就是要诱发你体内的蛊毒?”

“……”

明寒衣刚刚还在活蹦乱跳地骂骂咧咧,听到这话,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被拆掉机括的人偶,顿时僵在原地没声了。

半晌,她摆摆手:“不必羡慕我们别具一格的师徒情。”说着,一脚跺开了屋顶,随着坠地的泥瓦一起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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