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痴心妄想

第二天早上，钟离慕一来到桑榆殿，远远地就看见魔桑站在殿外，身边空无一人。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格外入神，脸上仿佛有一缕淡淡的忧伤，听到钟离慕一的脚步声，转头看过来。

“来了？”

“让师尊久等了。”

“无妨，你来得不晚。”

钟离慕一看见魔桑的发丝和衣裙上凝结着许多细小的露珠，不由诧异。

魔界的夜晚异常的冷，温差极大，每日清晨都会有一层厚厚的冰霜，魔桑怕是已经在殿外站了许久。

她在想什么？竟这般入神。

“走吧，我带你过去。”

魔桑说完便带着钟离慕一，往万魔之城顶层最中间的宫殿而去。

宫殿很高，空中泛着血红色微光的紫月就好像挂在宫殿顶端一样，被遮去了一半，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早晨的风有些凉。

一路上，魔桑一言不发，钟离慕一自然也没有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踏进宫殿的那一刻，钟离慕一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心下一紧，随即又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面无表情地跟着魔桑的步伐。

走在前方的魔桑也感受到了，用余光看了钟离慕一一眼，低声道：

“不要怕，跟紧本尊就好。”

“是，有师尊在，徒儿什么也不怕。”

过了一会儿，那视线终于移开了，钟离慕一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始终保持着警惕。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扇紧闭的殿门前。

“陛下，魔桑求见。”

话音刚落，大门就缓缓打开，魔桑抬脚走了进去，钟离慕一顺势跟上。

所谓的魔帝寝殿，里面竟什么也没有，就连一张床都没有，除了一个硕大的阵法，一个足以覆盖整座宫殿的阵法。

这个阵法钟离慕一很熟悉，正是魔桑教给自己的禁锢之阵。

“桑桑，这便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魔帝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钟离慕一又感受到了那种视线，就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

“回陛下，她正是我跟您提过的魔吟，阵法她掌握得极好，所以今日就想着把她带过来试试。”

“抬起头来。”

钟离慕一掌心不知不觉间已然一片湿热，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危险的目光，就好像被架在了火上烤。

在魔帝的注视下，钟离慕一慢慢抬起头，看向盘坐在阵法中心的人。

她无法形容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阴冷湿滑中带着几丝邪魅，深邃又锐利，像是一个无底洞，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总而言之，是极致的危险。

但同时，又很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事实上，钟离慕一也的确那样做了，倒不是因为被魔桑迷住了眼睛，只是……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魔帝见她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眯了眯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很不错，本帝喜欢。”

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喜欢”二字，却让一旁的魔桑脸色骤变，看向钟离慕一的眼神像毒蛇般阴狠。

不过，也仅是一瞬，在钟离慕一看过来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魔桑不想让魔帝继续看着钟离慕一，于是开口转移了话题。

“陛下，那东西近日越发活跃，企图脱离掌控，重置阵法的时间也堪堪提前了十天，是我无能。”

“呵呵~”

魔帝宛若看穿了一切，轻笑两声，将目光移到魔桑身上。

“桑桑，这些年多亏了你，本帝才能将它禁锢在体内，只是它实在固执得紧，始终不愿与本帝融为一体。”

“但，那又如何呢？纵使掌控不了它，本帝也决不允许它逃离，本帝不在乎能不能用，只要它是属于本帝的，那就足够了。”

钟离慕一低垂着头，眼底思绪翻涌。

“陛下不必担忧，终有一日，定能炼化它，我能困住它一年，十年，上百年，上千年，就能禁锢它一辈子，直至陛下成功将它收服的那一日。”

“更何况……”

魔桑说着看向钟离慕一。

“如今有了吟儿的帮助，先前它很不乖，禁锢起来的确有些吃力，现在不同了，你说是吧，吟儿？”

“是啊！能为陛下和师尊略尽绵薄之力，是徒儿的无上荣耀。”

钟离慕一抬眸，回望着魔桑，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既然他们那么想禁锢它，炼化它，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那么，她自然应当成全他们的痴心妄想。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是。”

魔帝没说话，明明是笑着的，却让钟离慕一时刻想要逃离。

“还有十息，现有的阵法就会崩塌，本尊会先出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魔桑说完，双手迅速结印，几乎同一时间，殿内的阵法霎时荡然无存。

随着阵法消散，魔帝身形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在他体内疯狂乱窜，发动着猛烈的攻击。

“去！”

魔桑柳眉一凝，阵法脱手而出，落在魔帝身上，以其为中心，瞬间扩大，笼罩整座宫殿。

“吟儿！”

钟离慕一闻声，也将手里的阵法丢了出去，魔力不断注入，控制着阵法与魔桑的阵法合二为一。

一阵刺目的光芒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魔帝运转魔力，压制住体内的东西。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了？”

魔桑顾不得自身虚弱，连忙询问魔帝的状况，眉目间满是隐忍的关怀。

“嗯。”

半晌后，魔帝收了魔力，淡淡地应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不是看魔桑，而是看向了钟离慕一。

“这次的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若只是桑桑你一个人，需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

“以后好好教导她，再过几年，就来本帝身边侍奉吧，本帝很少夸人，但是魔吟，你，很好。”

“谢陛下夸奖，魔吟惶恐。”

钟离慕一谦卑地垂下眼眸，余光却瞥见魔桑因为太用力而微微发抖的手臂。

“陛下……”

魔桑眼巴巴地想说点什么，被魔帝无情地出声打断。

“好了，下去吧。”

说完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魔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低下了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