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卖桂花糕……新鲜的桂花糕……”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中穿行，沈清听到商贩喊着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糕，咽了咽嗓子，却不敢去撩帘子。
她用手按着心口，一颗心还不太踏实。
虽然程稚文在她身边，虽然他们也离开了江州，但一到人多的地方，她还是有点后怕。
“停车。”程稚文开口，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见他要下车，沈清忙问：“你要去哪儿？”
“我下去买点东西。”
程稚文下了车，沈清赶紧把帘子拉严实了，心神未定地坐回原位。
一上马车，她就想起了老许。
也不知道老许现在怎么样了，还欠着他五百两银子呢，那可是他要为儿子娶媳妇的银子，得想办法还给他……
正想着，程稚文上车来，手上多了个热气腾腾的油纸袋。
人坐稳，打开油纸袋，递给沈清：“桂花糕。”
沈清惊喜接过。
白嫩嫩的桂花糕，香气四溢，她低头闻了一口，笑道：“好香！”
说完，拿出一块递给程稚文：“你也吃一个。”
程稚文皱了下眉，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沈清硬塞给他：“吃一个嘛！很好吃的！很嫩！”
他才勉为其难接过，咬了一口，浓眉拧得更深了。
沈清笑着咬一口，感慨道：“这时候如果有杯咖啡就好了，咖啡配甜点，绝了！”
程稚文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依旧很为难地吃着手中的桂花糕。
“老许现在在哪里呢？就是之前你留在江州给我用的那个车夫老许。”
“你出事后，我让他回永州了，明日你就能看见他。”
听到要和老许见面，沈清挺感慨。
不能见素兰和春菊，但能见老许，也不失为一种安慰。
老许是她穿来清朝后，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之一。
能见面就好，日后有机会，定要将五百两银子连本带利还给他。
马车到了码头，程稚文先下车。
沈清跟在他身后下车去，挥开帘子，就见他把手给了自己，她想了想，没去牵他的手，自己扶着车门，小心翼翼下了车。
车夫为程稚文送来一个棕色皮箱，程稚文一手提着，一手揽着沈清的肩膀，往前方一艘靠在岸边的邮轮走去。
他低声交代她：“这里到上海港得一天一夜，明日中午，我会在上海港口接你。一个人在船上，自己多加注意。别害怕，我已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
沈清听到最后一句，安心了。
她提着皮箱上了船，望着还站在岸边的程稚文，跟他挥了挥手。
邮轮很快驶离港口，程稚文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个点。
沈清心情空落，盯着那个点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走进船舱。
邮轮人不多，都是白皮肤的外国人，他们或站在甲板上聊天，或站在船舱里聊天，沈清将帽子拉低一些，尽量不去跟人接触。
有位穿西装的年轻男子上前来，低声说道：“朱小姐，程老板让小的带您去房间。”
沈清知道这是程稚文安排的内应，但安全起见，还是试探对方：“哪位程老板？”
“程稚文程二少。”
沈清听了，这才放心跟着他走。
她被带到船舱尾部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一进去，立刻锁紧房门，皮箱放到桌上，检查过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才安下心。
休息片刻，沈清将自己唯一携带的物品皮箱打开。
里头有两套浅金色的真丝睡衣，还有一套暗红色的掐腰羊绒长裙，以及黑色毛衣内搭和裤袜。
本想关上皮箱，黑色毛衣下一个浅米色的物品引起她的注意，她把上头的衣物都拿起来——
是两套法式内衣……
沈清失笑，将衣服重新放好，关上皮箱。
这年头，内衣在美国都还未普及，要整一套法式内衣，程稚文估计费了不少劲。
她把皮箱放在墙角，人坐到床头去。
床边有一扇小窗户，可以看到海。此时邮轮已驶入东海，阳光下，海面粼粼波光。
“叩叩……”有人敲门。
沈清警惕起身，走到门后，压低声音：“谁？”
“朱小姐，程老板让小的来带您去用午餐。”
沈清认得对方的声音，把礼帽上头的面纱拉低了一些，这才开门出去。
她被安排到西餐厅用餐，年轻男子和另外三位同样装束的男子分别坐在她周围四张桌子。
不用点餐，就有人送上了牛排和鹅肝。
沈清在牢里饿了几天，且清楚自己在船上的一天一夜还需要精力保持警惕，手起刀落，很快将午餐解决了。
斜前方的桌子坐着几位生意人模样的洋人，他们手中拿着几块青蓝色相间的丝绸讨论着什么。
沈清看着，越发觉得那料子眼熟，怀疑是自己的人造丝。
餐巾往唇角一摁，她起身走了过去，四位坐在她周围的男子随即起身，跟在她身侧一起过去。
“嗨，先生们你们好，”沈清开口，一口流利的英式口语，“我可以看看这美丽的布料吗？”
有人把料子递给了她：“这位美丽的女士也被这神秘的布料吸引了吗？”
沈清道“是”，笑着接过料子，拇指和食指辗了辗料子，然后又拿到鼻下一闻。
这就是她的人造丝！
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她问：“请问这种布料要从哪里购买呢？”
“女士您想买多少？”
“十万匹。”
那几个人一听，眼睛亮了亮，纷纷递出名片给沈清。
沈清逐一接过，再次问：“请问这布料要从哪里购买？”
“三个月后，我们会把这种布料，从欧洲运到上海。您若确定要，可以先放下定金，三个月后，布料抵达上海的港口，您随时可以来拿布料。”
沈清变了脸色。
她强忍情绪，跟对方笑了下，说了声“抱歉，我等不了那么久”，便黑着脸回了原位。
人造丝的技术恐怕已经被欧洲人破解，很快将量产，之后将像曾经的洋布一样，再次冲击本土布料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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