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知道程稚文在看自己，但她心中还有情绪，因此并不搭理他，神色漠然地看着门口。
有一种“我看你的时候你不看我，现在你要看我了，我不想理你”的赌气感。
齐振恒瞧出气氛微妙，提起案子。
“……我也认为夫人所言极是，明日我回江州，先把这个高元香抓到知州衙门审一审。”
程稚文开口：“振恒兄……”
“你说。”
“喊世宁‘朱小姐’比较合适，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以前的某夫人。”
齐振恒笑笑：“喊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
沈清尴尬：“喊什么都无妨，只是一个称谓。”
齐振恒继续说起案子：“我认为高元香的丈夫也是个突破口，高元香一介妇人，吗，不一定有那谋财害命的本事，她的丈夫可能暗中做了推手。”
说起此人，沈清想起了旧事，说道：“齐大人，关于高元香的丈夫，我或许能提供一些信息。”
“夫……朱小姐请说。”
沈清便将高元香丈夫偷看自己洗澡的事情提了下：“但我无法确定他当时只是纯粹想偷看我沐浴，又或者这个行为也是为了加害我。”
程稚文一听，登时黑了脸，恶狠狠道：“不管目的是什么，我都得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
沈清就觉得他说话这么凶残，有情绪的成分在里头，不由得更气，凉凉说道：“齐大人都还没审，你倒想先动用私行？齐大人面前，你算老几说这样的话？”
这话本是要让程稚文尴尬，齐振恒先不好意思，干脆起身告辞。
门刚阖上，程稚文立即起身，走去将门栓栓紧，然后又将窗户关严实了。
他走到沈清面前。
沈清不看他，眼神倔强地钉在墙上。
他于是蹲下来，握住她交叠放于腿上的手，视线与她平视。
“生气了？”
沈清仍是不看他：“生什么气？”
他笑了下，起身将她抱起来，抱着坐到自己腿上。
“你说生什么气？”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气。”
“真的？”他落眸看她，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没生气，那你亲我一下。”
发现自己被他绕进去，沈清更气了，手抵到他胸膛上，要将他推开，他不让，还把她完完全全抱进怀里。
“方才就是做一出戏。”他低低说道，“振恒兄这人清高，要他平白密函贝勒爷几乎不可能，只有将火烧到他身上，他才会去贝勒爷面前禀告这个柳家的跋扈。”
沈清听明白了。
更气了。
方才只是气他在危机面前，不给她眼神上的支持。
而现在，真的就是气他的不择手段！
见她沉默，程稚文松开她，落眸去瞧她的脸色：“在想什么？”
“我对你很失望。”沈清扬眸，眼神冰冷，“你为了利用齐大人斗柳家，不惜把我、你，还有齐大人的名声都算进去。今日发生的事情，万一被不明真相的丫头小厮添油加醋传出去，说我和你的朋友有染，你会不会觉得丢面呢？”
“我不会。”
沈清就觉得他在嘴硬，“哼”一声别过脸去，已是不想再跟他沟通半句。
“日子是自己过的，什么滋味自己最清楚。我知道你没背叛我就可以，外人怎么看我，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会在意。”
沈清意外，扭头看回他。
只觉他这个观念，也是很现代了。
现代人都不一定能人人达到这境界，更何况他一个清朝人。
如果哪一天，程稚文跟她说，他也是现代穿过来的，她真的会信。
“发什么愣呢？”他亲了她一下，抱着她站起身，“你先在屋里休息，我去处理点事。”
沈清站直身体，拉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处理什么事情呢？”
她就怕他真的去找人挖高元香丈夫的眼珠子。
“去打断那几个小厮的狗腿！”
原来是这个，沈清也来劲了：“我跟你一起去！”
程稚文牵上她的手：“走！”
俩人来到正厅，几个涉事的小厮齐齐跪倒在程老爷面前。
一个身形魁梧，轮廓与程稚文有些许相似的男人操着家棍，正一下一下地棒打那些小厮。
小厮哀嚎声一片。
看到他们进正厅，男人停下动作，将家棍丢给程稚文。
沈清看清楚了他的脸，是程稚文的哥哥程稚武。
俩人的目光刚好对上，她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程稚武没什么表情，目光并没在她脸上多作停留，很快移开。
沈清就觉得他和程老爷一样，不待见自己。
程稚文拿着家棍，走到小厮面前，一个一个看着，最后在某个小厮身前站定。
家棍放到小厮的下巴上，往上挑起。
沈清认出这就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证自己和齐振恒偷情的小厮，但她不确定此人是第一次被柳家收买，还是长期收买、长期监视程稚文的院子。
如果是长期性质的，那就不能只是打一顿算了。
沈清上前去，按住程稚文已经扬起的家棍，问小厮：“昨日傍晚，是你告诉紫燕，二少爷早已回府的吗？”
小厮低着头，没敢说话。
态度很明显了。
这是个长期监视程稚文院子的叛徒！
沈清拉了拉程稚文的西装下摆，他很默契地对她低下头，让她可以够着自己的耳朵小声说话。
“这人应当是早就被柳家收买，不知泄露了你多少事情给柳家知道。”
沈清现在有点后怕。
怕程稚文的秘密被这人知晓，泄露到柳家。
柳家万一把程稚文要革命的事情捅给贝勒爷知道，那程家会被诛九族的！
沈清后悔前些时日，在房中跟程稚文聊了太多他的理想，也不知被这人听去多少。
眼下这个叛徒，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赶出去，不可能，立马倒戈柳家。
杀了，更不行。
沈清不知道程稚文有没有想到这些，正想让他到外头商量，程稚武开了口。
“稚文，这小厮交给我处理吧。你生意繁忙，不要操心这些管教下人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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