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西淮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便被这股烟草味沾染了全身。
“钱席，您找我？”
“坐。”
在西淮坐下后，钱薇才移开俯瞰中心区的视线。
“介意我边抽烟边说话吗？”
“即便我介意，想必您也不会中途熄灭这根才点上不久的烟。”
“一根烟我还是舍得熄灭的。”
不多时，快溢满的烟灰缸又升起一缕熄灭时的烟气。
随着烟气的飘散，西淮愈发有些拿不准钱席找他是为了何事。
“派去第四十五区墙外的勘察队伍又一次全军覆没。”
平淡的语气配上钱薇自始至终戴着墨镜的冷淡面容，好似是在讲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西淮知道这简短的一句话背后绝不会是风轻云淡。
派去第四十五区墙外的勘察队伍每一支队伍都是联邦总局花费极大心力训练而成，每一支勘察队伍的陨落都是联邦总局巨大的损失。
联邦总局对这些勘察队伍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从墙外回来。
至今，却无一支队伍做到这唯一的要求。
“这次距离派出的上一支勘察队伍的覆灭又短了十天。”、
“最新派遣出这支队伍是目前最精英的队伍，他们的覆灭同时也意味着第四十五区的防护计划其实并不牢靠。”
“联邦的防线正面临着危机。”
联邦最外层的防线是绝不能容许有任何闪失的存在，更何况是面临着危机。
在刹那间，西淮有些想劝服自己钱席不会又是在开玩笑吧。
但肃穆的气氛让他迅速摒弃了上述想法。
钱席在不抽烟的时候，所说的话可都是真话。
“钱席，既然如此，破晓计划...真的不需要为第四十五区的防护计划让路吗？”
钱薇后仰在沙发之上，她对这个问题实在是既不想回答，又不想回避。
“会议上，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
“但，那是建立在防护计划暂且完好，能继续维持下去的前提之下。您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形，为何————”
西淮一向看不透钱席的想法，在明知是这种情形下，破晓计划居然不受任何影响继续执行了。
“你是破晓计划的负责人之一，你应该明白即使破晓计划立即终止，所能回收的资源也极其有限，防护计划并不会因此就能得到全面加持。”
“破晓计划其实是为了防护计划能继续进行下去的备用血包。”
所以，其实寻找人类新的希望只是一个幌子。
破晓计划的根本意义是为了补充防护计划的损耗。
西淮直视着钱薇墨镜之下的双眼，这是一场精心规划好的棋局，只有黑与白，没有对与错。
“不必这么看着我。这是为了整个联邦而做出的必要的抉择。”
“我们这些人身上早就淌满了罪孽、鲜血、仇恨。”
“可为了人类能够活下去，这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西淮低敛下眉眼，并未附和应答。
一直以来联邦总局所做出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人类能够继续活下去，这是联邦总局上上下下的共识。
但，用鲜血换取新生，用死亡换取存活，这样的循环是正确的吗？
“所以，西淮，你所要做的就是将破晓计划顺利执行，第二轮、第三轮筛选比赛尽快举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钱薇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时，西淮就该明白，这场谈话已经结束。
缓缓将门关上，连同烟雾一起隔绝在内。
一步一步走向电梯前，顶层是专用电梯，无需等待。
也许是这里的烟味让他不适，又或者是因为别的，西淮快速地走向电梯并迅速按下了楼层。
透明的电梯外墙，在降落之时，西淮能俯瞰联邦总局周围的景色。
只是可惜，他现在毫无心情欣赏这一切。
电梯外墙映射出西淮今日的衣着，一贯的金丝边框眼镜，笔挺的戗驳领西服，很平常的穿着，但他却盯着这面映射出衣着的外墙看了许久。
钱席今天找他来说的这番话，是让他用心准备破晓计划接下来的第二轮、第三轮筛选比赛，以此好为岌岌可危的防护计划做足弥补准备。
但这又何尝不是在敲打他，不要在不该仁慈的地方仁慈。
他并不认同着钱席的想法，却也并不完全否认其想法的可取之处。
毕竟，人类能在末世降临之后存活至今，靠得从来就不是真意良善，而是尔虞我诈。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又如何怎么才能得知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可能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身处末世降临之后的他们，本就没有多余的选择。
每一步都只是看着脚底走，脚底之下是否悬空，他们也无从得知。
无论破晓计划是否正确，又无论把破晓计划当做防护计划的血包是否正确，都并不重要，这都只是在黑暗中凭着各自的本能在做着选择。
所以，钱席不一定是的对，而他不一定就是错的。
电梯打开之时，西淮习惯性地扶了下金丝镜框，神色自若地走了出去。
-
第二十二区第一医院
1701号病房内各种仪器指标平稳微升着，不再是几天前在最低生命体征指标周围徘徊。
文有禾在一天前终于能自主清醒过来，这是令参与这项罕见病的各区医生感到无比震惊的！
虽然文有禾一天中沉睡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要多上许多，但在其醒来的阶段，她的各种神智都是正常的。
如此长时间的细胞自主衰竭过后，居然没有丝毫脑死亡的迹象！
并且身体各项指标在以惊人的速度回升着，人体的奇妙永远使得这些医生为之惊叹。
身为文有禾的主治医生，他所掌握的一手资料将是今后极其宝贵的研究数据，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在众人的攻克下，将这其中的奇妙揭露于世人。
文爸文妈就像是再次找回了全世界，一扫先前的颓然，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回来了。
尤其是自文有禾清醒后，文爸文妈身上的那种有盼头的感觉彻底被激发。
再没有比失而复得还要更令人惊喜的事情。
文爸和文妈在文有禾醒来的时候，将姜灵昭那天再三阻拦医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这个朋友是你的福星！要是她晚来一步，不拦着医生，那会儿下午三点，临终关怀的方案单就在我们手里，想想都后怕！”
“是啊！在五点还差一分钟的时候，她又拦着医生不让进，结果一分钟后，你身体的各项生命体征指标就开始攀升！”
文爸文妈欣喜激动的声音传入文有禾的大脑，在僵化的大脑里缓慢地进行消化理解。
得出的结果是，她并不认识姜灵昭。
她甚至没有姓姜的朋友。
“她还叫你小禾苗，你小名她都知道，宝贝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妈妈叫医生来一趟？”
文有禾呆滞地理解了好一会儿，知道她叫小禾苗的人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
小禾苗，小禾苗，论坛，红....红烧狮子头？！
红烧狮子头的真名是姜灵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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