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偏执

哪怕他稍微一移动开目光，两个打手都会强掰开的他眼皮，逼迫他看下去，横来一眼，殷红的眼眶中满布血丝，当他激动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直起身体，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青年的面容极快地破碎，鲜血淋漓的笑容总让柳达从梦里惊醒。

心魂俱裂！

他抵着她的下唇摩挲施力，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她藏得极深的小心思，一阵似乎玩弄的嗤笑：“让他好好看看你现在的丑样子。”

耳畔响起他的低音：“我只是想让他尝尝嫉妒的滋味罢了，毕竟你曾爱过他。”

他就这样在她喜欢的人面前，撕碎了她的所有尊严以及对爱情的美好幻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最难堪的一面。

后来，她爱过的那个男人就消失了，像被打翻在沙子中的水，杳无踪迹。

但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他。

也没办法再看到阳光。

因为一看到阳光就会被扯回那天的回忆。

她逐渐变的像一个开了壳的死蚌，不出声，不反抗，任对方予取予求。

这种关系一旦开始，就是一个漫长的受锤压的过程。

当然，她也知道他不止豢养了她一只金丝雀。

有时候他会去别的地方，她给酒店房间里打电话，总会有不同女人的声音接起电话。

但她真的一点也不嫉妒，只是盼望着有一天他对自己腻了，能够早点放自己自由。

人们总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工具。她想，如果一直这样闭着眼睛等啊等，总有一天不会再因为一想起这个人就被无边的绝望笼罩。

但是辜南星的降生，成为压倒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辜禹东把辜南星视为两人爱情的结晶。

“中国有句古话叫，定知相见日,南星落故园。”

她却用怨毒而冷漠的看着他怀里柔软的小孩，心里想的是，南星带毒，连毒蛇都怕它。

幼年时期，陪伴辜南星的只有佣人和精神情况不太稳定的母亲。

照顾他和他母亲的佣人经常在换，因为他们一个年纪小，一个疯，都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弱势群体。

佣人们连接一气，东家不在家，都克扣母子的用度，甚至态度傲慢。

辜南星打从有记忆起，倒是没忘记自己吃了不少发霉的面包，馊掉的浓汤，常常会因为食物不够干净，拉肚子拉到下不了床。

也过早的学会了讨好佣人。

这样她们才会大发慈悲的给予多一点的食物，会在天气转冷的时候，多施舍一条被子给她们，愿意给他们开暖气。

但每当辜禹东来莫斯科看望母子俩时，他知道光是食不饱穿不暖，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佣人刻意苛待。

所以他会找到街头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用心爱的玩具，请他们揍自己，并且保证一定要揍在看不见的地方。

孩子们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混血杂种哈哈大笑。

“果然疯女人生的小孩，脑子也不正常。”

一拳一脚挥过去，往死里打。

反正只答应过他不打在脸上，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地上是一滩蜿蜒的血水。

傍晚，夜幕降临，这个冰冷的国度，夜晚总是来的比别处更早，更久。

雪花砸进头皮里，他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痛的像是骨头都像被打断了似的。他擦了擦嘴角，凑在小水洼看了看脸上，还是很干净漂亮。

回家以后，在佣人不再窥视的地方，他会向父亲撩起衣服，给他看干瘪的肚子上，那些青青绿绿的淤痕。

连受伤都必须小心翼翼。

因为，他太小，说的话可信度太低。

众口铄金，那些虚伪的佣人，会把一切都推到他那位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母亲身上。

只有私下向父亲展示自己的伤口，指控这些都是佣人的虐待，才能赶走她们。

等到他回到家，发现家里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两个佣人坐在门口聊天，竖着耳朵听门内的动静，闪烁的眼神里，全是暧昧不清的调笑。

“你父亲来了。”

“小孩子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他一愣，放缓了进屋的步伐。

身后传来佣人猖狂的坏笑。

目光穿过墙与门板之间的缝隙，看到宽阔肩膀的父亲，随手抓起掉在一边的领带塞进母亲嘴里。

她面无表情，漂亮的面孔像是没有情绪的洋娃娃。

他铁青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寒声命令道：“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她光洁雪白，清冷魅惑，一张拧着眉头的脸蛋儿爬满了泪珠，。

他粗鲁的把这份美拆碎，吞入腹中。

辜南星不知道这场荒唐事持续了多久，母亲的哭声，惨叫声，只让他觉得汗毛直立。

脚却像被浇筑了水泥，根本挪不动步。

辜南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像个被揉皱了的纸团，越皱越紧，让他呼吸困难。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的母亲是不健康、精神不稳定的。

现在，他可能明白了。

混沌的大脑有一瞬眩晕。

很想吐。

他转身，扶在洗手台上干呕，没吃什么东西，也呕不出什么。

这是他的启蒙课。

两情相悦应该是极美的。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哪里美，缺乏诗意与期待，只是一个乏善足陈的粗暴的游戏。

在他成长为少年之际，梦里一双冰凉的手在肌肤上游走的感觉清晰无比。

被子里则是一片冰凉。

他猛睁开眼大概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自己感到羞愤和肮脏。

正常的反应，却成了沉重的负担，充满了罪恶感。

柳达每见过一次辜禹东，精神状态都会崩溃一次。

随着辜南星年岁逐渐长大，柳达每天能维持清醒的时刻并不多，但她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尚可的坐在屋内小花园的茶桌前，气定神闲的品茶赏花。

浓黑的乌发编成手掌大的辫子，放置在一侧。

她依然美丽，清透的皮肤像是泡沫一样虚幻，只是染着久病未愈的阴翳。

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餐桌对面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睛仍是明亮的。

突然眼神一直，一把抓住辜南星的手臂，嘴角扬起一个病态的微笑。

“你的眼睛越来越像那个人了，我帮你挖掉，好不好？”

抬手砸碎一个茶杯，捏着玻璃碎片朝他眼眶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