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枷锁

六个小时前。

水挽月赴小姐妹的饭局。

一番寒暄之后入座，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中间服务员上来添菜，一盘石斑鱼从水挽月旁边端上桌，抬手间带起的风将一阵腥味吹到水挽月的脸上。

胃中瞬间翻江倒海，她猛的抬手捂住嘴，压住恶心，与好友知会一声就去了洗手间。

出了包间后，空气重新变得清新，她心中的难受缓解了几分。

她来到洗手间，给未施粉黛的脸上拍了拍水，又平复一下胃里的难受。

一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还带着头晕感。

她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忽然觉得自己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

她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了？

她平时饮食苛刻，不会存在乱吃东西的可能。

已经年底她的工作也基本都收尾了，所以最近作息也规律。

还有……因为谈了一场恋爱，她心情也一直不错。

她已经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内心隐隐猜到了某个可能。

她给好友发了条微信，就离开了餐厅。

去了趟药店再回家。

最后，她呆坐在马桶上，看着全部两条杠的五六根验孕棒，两眼开始失去焦距。

当猜想变成了现实。

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孩子？

她从前没想过，可现在却不得不想了。

她立即打车去了一家不起眼的私人医院，最快速度做了b超，报告显示已经九周多了，孕囊胎芽胎心俱全。

她失魂落魄回到了家，坐在沙发上想该怎么办？

要打掉吗？

可她已经三十岁了。

她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多少血缘温情，如今肚子里有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她要亲手扼杀吗？

她舍不得。

她想生下来。

可是那个男人……他会允许吗？

当初两人谈恋爱，她鼓起勇气跨越那道鸿沟去接受他了。

可如果涉及婚姻……

她穷苦平民，他顶尖豪门。

两者之间缔结婚姻，需要跨越的就不再是鸿沟了，那是天堑啊！

她自认为，她还没有优秀到可以轻松扫平那些障碍。

门当户对又优秀的女人何其多，又不是非她不可。

至少她没有信心，因为……

他从未说过他爱她，甚至是一句喜欢她啊！

他们的开始，原本就是起源于酒精与情欲。

水挽月此时才惊觉，两人当初在一起的水到渠成，却又太快了点，成熟男女之间，确实不需要扭扭捏捏，却也忽略了某些重要的环节。

她相信江风不是玩弄感情的人，也相信江风至少是有些喜欢她的。

但是，有多喜欢？

她不知道江风心里的标准。

这份喜欢，可以支撑他们走进婚姻吗？

如果她问出来，结果却是不能，那结局会是什么？

分手？

分手她可以接受，一开始她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不会纠缠。

可孩子呢？

他那样的家族，会容许私生子的存在吗？会不会强硬地要求她结束这个小生命？

她不敢冒险，若真是那样，她斗不过的。

她立即起身，开始收拾行李与证件。

先向经纪人请了长假，然后订了机票。

她需要时间，她现在很乱。

她想要保护肚子里的生命，她需要冷静又安全的环境去想这些问题。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拉开卧室的抽屉，一个蓝色礼盒。

那是她为江风准备的新年礼物。

她打开留恋地看了一眼，是一对定制袖扣。

袖扣的花纹繁复，却也能一眼分辨出一轮明亮的圆月，积雪的梅花枝，以及随风飘落的花瓣。

水挽月用手指摸了一下，她能想象到，若戴在了江风的手腕上，它的精致贵气会更加凸显。

她把盒子收进了箱子，出发去机场。

登机时，就快要到十二点了。

她纠结过后，还是给江风发去了一条微信。

为她的爽约、为她的退缩隐瞒而道歉。

之后关机逃离。

……

元旦假过后。

闻清岩与司听又重返剧组。

拍的是柳北辰战后归来，在前朝的波诡云谲与朝权变更当中，萧柳二人之间日渐产生嫌隙，萧落月误以为柳北辰对他的情意已变质，开始变得疯魔狠辣，一时之间，盛京上下血雨腥风……

剧组中途休息时，司听和闻清岩并排坐在椅子上休息，司听把脑袋靠在闻清岩肩膀上。

剧组的人对此景已经不新鲜了，但也不敢把眼神明目张胆地往这边乱瞟。

“唉～”司听叹一口气。

闻清岩笑笑，端起一杯热可可递给他。

司听喝一口，又叹一口气：“唉～”

闻清岩侧头去看他的脸：“宝贝，你是不是太入戏了？”

“不是……唉～”

闻清岩摸着他的脸，不太信：“你确定不是？你都唉了十几声了……”

“唉～哥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啊？想到他们的结局，我就难受啊！唉～”

这下轮到闻清岩叹气了。

“唉～你就别想这事了，你只要知道，他们互相深爱，只是时代背景逼的他们如此而已。不要太难过了。”

司听把头挪开，正面看着闻清岩：“哥哥，这么说，你觉得他们做的对？”

“放在他们那种背景，确实没什么不对。”闻清岩想也没想地答道。

司听警觉起来，笑眯眯看着他道：“也就是说，如果哥哥面临相同的境况之时，也会跟柳北辰做一样的选择？”

闻清岩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司听。

那双令他心动的水晶眸清澈见底，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寒意……

糟糕，好像踩到雷点了！

这题要是答不好，小听恐怕又要黑化……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老腰。

他思索一下，伸手覆上司听的脸，把他的头重新按回自己自己肩膀，以此避开司听的眼神，但司听又抬起了头，直勾勾盯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闻清岩摸了摸他的下巴。

“当然不是。我只是分析揣摩他们两个角色而已，之前他们表白的时候，萧落月就说过，什么天地不容世人不齿他根本都不在乎，他拿这个皇位，完全是出于方便他和柳北辰花前月下的考虑而已，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皇位本身就是一道枷锁。”

“而柳北辰，他的家族出身与才学品德都摆在那，加上边境三年，他看多了民不聊生，尝遍了人间疾苦，他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他给自己套上了责任的枷锁。虽然他爱萧落月胜过爱他自己，他允许自己为了萧落月安好而一个人赴死，但他不允许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放任整个大盛变成人间炼狱。他当时的选择，是保全两方的无奈之举。”

“如果换作是我……我不会那样做。”闻清岩把人搂过来，吻着他的头发：“我只想要小听，不想要什么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