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清醒

送走了农妇以后，秦钟晚闭上眼，双腿传来的酸软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翻山越岭的痕迹。

在此地，顾司逸的人应该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他们会直接铤而走险，翻过安山，来到邻山山脚下的村子，如今，暂时还是安全的。

想到这，秦钟晚睁开了眼，她把顾司渊谎称为自己的哥哥，也是为了引人耳目，遮掩身份。

秦钟晚汗湿的发丝黏了几缕在面颊上，她伸手拂去，一边走到了床前，木床陈旧，上头的红漆都已经被刮花了，好在农妇收拾的干净，看上去倒也还算清爽。

秦钟晚看着顾司渊熟悉的面容，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忧虑。

外衫被揭开，秦钟晚动作放柔，极其小心，也还是不免牵扯到了血肉粘连的伤口。

布条上的暗血看的人触目惊心，秦钟晚屏气凝神，眼下她身无一物，别说是药了，干净衣裳都是方才农妇给的。

秦钟晚咬着牙，将顾司渊崩裂的伤口重新包扎一番，她用力的绑紧了，希望能稍微止住一点血，给顾司渊换了上身外衣，做完这一切，秦钟晚端来了放在一旁的米粥。

粥水寡淡，看上去只有稀稀几粒米。

眼下是江南各地受了灾，粮食还未收成，便已经被洪水冲刷了干净，一亩地半粒米都没剩下，农妇能给上这一碗粥水，秦钟晚也不再强求什么。

用勺子压下顾司渊干涩的唇，将粥水灌进去半碗，好在顾司渊虽无意识，还晓得自己吞咽，倒是没让秦钟晚继续费什么大功夫。

陆陆续续喂了整碗，秦钟晚已经累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看着床侧陈旧但干净的衣裳，自个儿跑了将近一夜，汗都不知道出了几层，粘在身上湿湿黏黏的，怪不爽利，秦钟晚面露几分犹豫。

不多时，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响了起来，院里的人循声望去，“姑娘？”

“这位嫂嫂，能否用一些干净的水，我想擦擦身子？”

那农妇连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搓了搓手，木屑从中掉落，“有有，我给你烧些热水，你去隔壁空屋子擦擦身吧。”

她方才让自家男人拿了看镯子，那镯子可是纯金的！男人都说他们一家是好心，所以老天派了个贵人来。

农妇看秦钟晚就像是看财神爷一般，只不过是一些水，哪有金子值钱？

重新烧了一锅热水，倒在木桶里，搭上一块布巾子，农妇一个劲儿的说秦钟晚端不动，还帮忙搬进了屋里，贴心的关上了门。

秦钟晚看着热腾腾冒气的水，感觉身上愈发黏腻了。

……擦完身子，秦钟晚顿感神清气爽，她把脏水和换下来的衣服都拿到院外，脏水泼了出去，衣裳用着农妇留在院子里的干净水简单搓了两搓，晾了起来。

农妇估摸着看出了秦钟晚疲惫，也没拉着秦钟晚说长里短的，早早回房休息了。

入夜，秦钟晚躺在略微硬板的木床上，下头垫着的棉絮是不知用了多久，有些结块发硬，床枕间是淡淡的皂荚香。

身体已经十分疲乏，可秦钟晚却睡不着，她呆呆的看着因洪水浸泡那几日潮湿而发霉的屋顶，不知过了多久，她叹了口气。

“吱吱~”

木门发出开合声，秦钟晚脚步轻缓来到了顾司渊床前，一眼就瞧见了顾司渊潮红的面色，她暗道一声不妙，终究还是逃不过。

顾司渊发热了。

院里的水桶被秦钟晚匆忙提起，她取下了绳上晾着的方巾子，是农妇给她擦身子用的，她搓干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一来一回的动静，惊醒了农妇，她揉着眼睛推搡了把自家男人，“诶，大刘，是不是西方那头的动静？要不咱们去瞧瞧吧？不会出了什么事？”

男人迷迷糊糊，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俨然还在睡梦之中，被婆娘给推醒了。

他口中抱怨了几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披上了外衣，翻身下床。

西房的木门被敲响，秦钟晚用方巾浸了冷水，擦拭着顾司渊的面颊。

她听见了敲门声，先是动作一停滞，双眼微眯，锋芒从眼角溢出。

“姑娘，你哥哥他是不是发热了？”

秦钟晚把方巾放下，面色恢复如常去开了门。

开门之际，她揉了两把眼角，微微湿润的一双眼，配上她六神无主的模样。

“嫂嫂，我哥哥他发热了，该如何是好啊？”

农妇一听秦钟晚的哭腔，心软了大半，连忙安慰，“你先别哭，家里头还有些我们乡下人自个用的草药，只要你不嫌弃，我拿些给你，平常发热的毛病也能治治。”

草药，听到这二字，秦钟晚心神一动，她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嫌弃不嫌弃一说？有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