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林檎与海棠

父女连心，林父似有所感的往云慧这边看了一眼，两个人都了解彼此的想法。

夜幕沉沉，室内烛火高燃，柯氏在内间伺候柯姥姥汤药，云慧则是和林父去书房。

因是在后院，便去的是云慧后罩房中的书房，因要出门回青龙县的缘故，林父也有许多事情要和云慧比交代。

之前放在田庄的书册还有手札，云慧都一点点搬到了乡君府，两个顶天立地的楠木书架，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父女俩则是在大书案一旁的茶案上喝茶，室内余香袅袅，林父瞥了眼老神入定般的自家闺女，慢悠悠开口，“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云慧明白林父说的是什么事情，但这些事关系到父母亲人，她也不好太过直接，反倒是笑眯眯的捧着茶杯，“父亲怎么想，女儿就怎么想”，乖巧的模样好像只小胖松鼠，可惜林父不吃她这一套。

若是大舅哥一家真十分困难吃不起饭，他林保安也不在意帮衬一下，当然之前也不是没帮衬过。

可如今……

林父若有所思的眯眼，岳母的态度，平白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富则达济天下，林家平时所作所为，林父自认没有任何亏心欺人之举，但如今，若让他就这般毫无芥蒂的接纳柯舅舅一家，他属实有些做不到。

“若是你娘自己提便罢了，田庄有的是住处”，岳母心疼他儿子，作为丈夫的自然心疼自己媳妇。

云慧明白林父为何说这些，是想让自己和他统一战线呢。

“父亲放心，女儿永远听您的”，云慧笑嘻嘻捧着茶，还贴心的把点心往林父那边推了推。

说完这些事，田庄还有许多事要交代，“丰华居、酥源斋、揽春园都在问今年何时开始供暖房菜，另外，田庄如今已经开始铺撒底肥，桃林的积肥也差不多了”。

云慧虽然已经许久未去田庄，消息倒是一直都知道，听见田庄有条不紊的进行，心中也十分骄傲。

“爹爹真厉害”，云慧不介意这时候多拍些彩虹屁，毕竟如今家里事情繁多，她本来是不想在冬天分神做暖房菜的。

可林父觉得，往年已经做过，如今突然不做了，合作的酒楼商家难免会突然不适应，若是一个冬天被人抢占的生意，再想做回来，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说完生意经，林父又转头看向了云慧书房里的小树苗，“你这林檎，也嫁接了？”。

云慧也看向了一人高的树苗，得意地站起来和林父介绍，“是呀爹爹，这是海棠果做的砧木，嫁接上林檎，明年些许就能结出好吃的果子”。

春日时，云慧就已经研究着嫁接海棠树和林檎树的嫁接，在树林中已经顺利生长，为了方便，又在乡君府书房整了一棵。

其实后世中有很多苹果，都是和海棠嫁接的，海棠树嫁接生长快，根系发达，能达到快速结果的目的。

两种树又属于同一科目，亲缘愈近则亲和性愈高,嫁接成活率愈高。

而云慧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本土林檎的口感，去掉如今林檎口感中的棉絮感，尽量变得脆甜多汁。

这一步，属于实验，主要后世的苹果树几乎都是引进，少有本土改良先例，基本全靠引进。

还有桔苹和梨苹，云慧都想试试。

第二日清晨，柯氏和林父便打点好行装，登上马车准备回青龙县。

“爹娘，此去路途遥远，多注意保暖，安全最重要”，云慧连连嘱咐，柯氏没成想自己还没开口，反倒让闺女先叮嘱半天。

她转头看了眼马车后面龙精虎猛的沈顺等人，脸上带着些许揶揄，“有这么多高手跟着我，你还怕我飞了不成”。

说完又拉着云慧的手嘱咐，“你姥姥她忧心舅舅那边，你……凡事多担待些，府中事宜多看着点，别让那些个丫鬟乱说乱跑”。

云慧明白，柯氏这是怕自己镇不住。

“母亲放心，有桐书在，他们不敢不服”，云慧有意活动气氛，却被柯氏横上一眼，“做主子的，光靠武力算什么本事，你得让他们忠心才行”。

“好了娘亲，快去吧，女儿在家等着你”，云慧见天色不早，便让桐墨和夏莹跟着柯氏，直至马车走远，云慧才转身回府。

才过了垂花门，就见柯姥姥让华梅搀扶着等在那，见到云慧便连声询问，“你娘他们得几日到？”。

云慧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心中盘算着日期，斟酌回答，“约摸三四日便能到了”。

其实这件事，柯氏和林父回去便是天大的情分，毕竟是外甥女的事情，写封信托人带些东西回去，便已经做够的情分。

只不过兄妹俩感情还算不错，柯氏又想让柯舅舅一家来海岱府见母亲，才酌情跑这么一趟。

“要三四日这么久？这事得快马加鞭去才行呀！”，柯姥姥眼中似乎十万火急，若非自己身子不好，恐怕她就要自己回去了。

“海岱府与北直隶之间距离本就离得不近，姥姥您还给舅舅一家准备了不少东西，如何能快马加鞭呢？”，云慧仍旧带着笑，但一向熟悉的桐书却知道，她现在心情算不上很好。

柯姥姥像是才回过味来般，嗫喏着嘟囔，“是我老了，记性不好，忘了还有这茬，你舅舅他们一家不容易，命不好，如今还得靠你娘多帮衬帮衬”。

云慧这些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像是才认识一般看着眼前这位老人。

柯姥姥说着说着，就觉得云慧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下意识询问，“慧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云慧深呼吸好几次，才耐着性子继续和柯姥姥说话：“姥姥，大舅一家的不容易，你倒是知道，那母亲的呢？”。

柯姥姥瞬间怔住。

云慧似乎憋了许久一番，今日索性一股气说出来，“你不能光看如今的好日子，不想之前母亲我们是如何过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