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外一道光

回到家，奶奶正在看访谈节目，客厅中间空间，宽大的光幕横在眼前，主持人和专家喋喋不休聊着核聚变反应堆相关话题。

一年前，蓝星第一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华国自主研发建设的“华山”核聚变电站在月球正式点火投运，直接切换融接到由原核裂变反应堆供能的月球基地能源系统，彻底解决了7座月球基地全生态模拟系统（俗称保护罩）供能不足、运行不稳定的问题，

人类对月球的开发程度比“准核战争”前增长49倍，36座全生态基地遍布月球各处，其中7座由华国独立建造，另有8座为华国与各国联合建造，近三千万人在月球工作、生活和学习。

自从看了点火仪式，奶奶就特别关心火星几个基地保护罩升级的问题，因为江云的父亲江志军就在火星“铁山基地”工作，那里条件比月球差多了，昼夜温差极大，冷起来骨头都会发脆。

江云给奶奶说过，“红河”核聚变电站已经开始建设，明年初可投入使用，到时候“铁山基地”的能源用都用不完，人工气候问题自然完全解决。

餐桌上是奶奶给他留的饭菜，香气让江云感觉更饿了。

狼吞虎咽解决完，江云想想，没把自己踹逃犯的“义举”和快被开除的事告诉奶奶，免得她无谓担心。

那灰衣人时速六七十，侧面踹一脚的举动确实很危险。

追捕阵容强大，那逃犯罪名肯定不轻，难道自己要畏惧的躲一边，轻易放过他？

江云轻吐一口气，从单肩包里拿出1:12的悬浮车模型，想着要不要这几天出手卖掉。

这模型已经花了七千多元华币，主要用于买零件和毛坯件。

江云设计制作它是为了提升自己独立设计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不过受原版图纸不完整和设备加工精度不足的限制，模型使用的是他自己设计简化的的动力传输联动构件，目前提速颠簸的问题比较明显。

因为配备了微型悬浮发生器，真的可以悬浮起来，在虚拟社区模型圈已经有人出到两万多，如果再调配好的AI驾驶系统，能卖到近四万。

但愿没被摔坏，不然修起来相当费时间。

看着被烧坏的单肩包，江云不由苦笑。

砸人的时候，包被尾焰燎到了，不能用了。

侧袋拉链没拉好，里面滚出来颗拇指大小的灰色珠子。

这侧袋不是空的吗？

是颗青灰色石子，形状像半块贝壳，掂着挺沉，颇有金属质感，在台灯下隐隐泛着柔和的紫光。

会是矿石吗？

用仪器测了下这矿石的重量和体积，密度竟然达到了21克每立方厘米，查资料都对不上号。

江云心血来潮，琢磨不出结果，直接硬上。

翻出铁锤，把矿石放在坚硬的胶合金地板上，轻敲两下，没有反应。

又垫了块硅纤维板，猛地一锤下去。

“PIANG”，矿石飚射到墙上，反弹不见了。

听到巨响，奶奶忙过来问：“怎么了？”

江云翘着屁股趴在床边掏来掏去。

“唔~找个东西。”

奶奶唠叨着：“动作小点心，别伤着。”转身出去了。

找回矿石，又锉刀试了试，皮都没掉。

换了微型机床，车铣刨削磨钻镗一套下来，一点细屑都没掉，一条划痕也未增。

费尽心力依然没什么进展，腕表投放出休息提醒的画面。

11点了，江云只得翻身上床。

他想着如何修改优化设计方案，想着远在火星的父亲，还有被撞得半死的灰衣人，到底是不是看到自己了。

今天太折腾了，疲惫万分，思来想去却不能入睡。

也不知自己从飞行滑板撞击现场走开前那人看到自己的脸没有，伍警官都明确表示灰衣人犯的案子不简单。

上次武盛市出动高端机动战士还是全市征兵动员大会，也仅仅是充当依仗。伍警官说的异常情况会发生吗，会怎么发生？那黑衣贼肯定是有同伙的，伍警官也许指的这方面。

那颗带着紫光的石头，姑且算作矿石吧，难道和今天的遭遇有关？

下午出门时侧袋应该是空的，不会有杂物留在里面。

太困了，罢了罢了，想睡了。

思绪万千抵不过深沉的睡意，江云陷入黑甜的梦境。

首都时区6月2日凌晨1点14分

客洛伯小行星带，六颗直径5公里的不规则球形小行星分别从自身位置加速飞出，三分钟后，骤然停在距离原位置十万公里的虚无太空中，组成一个边长为27公里的等边六角形。

每颗小行星分别向相邻的两颗小星星方向探出直径五米的金属巨臂。

片刻后，六颗小行星分别射出微黄色的线条，成功的在太空中将六边形标识出来。

似乎伴着低沉的嗡嗡声，六颗小行星再次调整位置，六边形平面中轴线一端对准蓝星方向。

海神星天文观测台

值班监测室寂静空旷，合金工作台台面泛着微暖的光。

角落里有张米黄色布面躺椅，上面半卧着一个戴红色虚拟头盔的人。

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那人匆匆取下头盔，扔到旁边工作台上，急道：“查看异常报告。”

他眼前立刻投射出数块光屏，蓝色的报告背景，刺眼的黄色数据资料在眼前缓缓滚动，最终定格在中间两张图片上。

左图采集自光学望远镜海鹰四号提交的观测图像报告。

海鹰一号到六号均是绕海神星旋转的人造观测卫星，当前时代人类科技的结晶，几乎覆盖所有方向的光学观测任务。

图中，在空旷的太空背景中，六颗渺小的未知球形天体格外显眼，悄然嵌在本该幽黑深沉的宇宙背景下，突兀得让人莫名的心悸。

右图是全相观测数据模型图。“寻天”三型全波段观测阵列是当代整个人类社会造价最高昂的观测系统，除γ射线、X射线和红外、紫外观测外，同时结合中微子、引力波反馈模块取得的数据，最后由652型量子计算机运算得出精准的数据模型。

模型的直观画面异常简单，就是个灰色六边形。

画面前方，刚才正带着虚拟头盔悠闲观赏着不可描述图文资料的胖子科学家激动得膝盖都打颤了，连声疾呼：“波塞冬！波塞冬！给我把老头子叫起来，快点！快点！”

话音刚落，观测台AI主管波塞冬出现在光屏角落的新增对话框里。

标准的西方面孔中年男子，以老派绅士的口吻慢条斯理回答他：“林刚研究员，结合日常对话数据分析，老头子指两个人，一是本观测台台长周炳良，二是量子计算机管理员曾超，请进一步明确呼叫对象。”

胖子林刚听了，残存的一点科学家风度随风飘散，急得直跺脚。

“两个都叫，两个都弄醒喊过来，重大发现，不，特重大事件！”

这时，左侧的光学观测图像出现诡异的变化。

六颗小行星不见了，海鹰系列卫星与观测台的距离相当近，可以说是直播图像，这诡异的变化让林刚怀疑自己是电影看久了出现幻觉。

他视线扫到右图，还好，灰色六边形没变。

“快快快，通知他们起床，别睡了。不要人性化唤醒了，切换到战备状态，通知他们马上过来。”

科学家胖子简直疯魔了，这AI早该好好调试下，分不清轻重缓急。

视线拉回太空。从六颗小行星组合成等边六角形开始，不到一分钟，微红的连接线颜色逐渐加深，如果这时有人从太空中用肉眼看过去，会看到一面不断变幻色彩的六边形镜子，这色彩不断的流动，足以让人眼神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两个被波塞冬“急速”叫醒的老头子气咻咻赶到了值班室，一脸严肃，听着林刚激动分析着刚才反馈的异常报告。

两人还有起床气，如果又是胖子无聊的恶搞，看不把他几条腿全打断。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光屏中央的两幅图，尤其是左侧的光学观测图像，那副观测图现在空无一物。

林胖子赌咒发誓，刚才明明有六颗球状天体。

三人绝不眨眼，仿佛注视了很久，左侧图像有了新的变化。

一根白亮的线条直插画面中心，林刚指着白线结束的位置，大叫道：“就是这里！刚才就这里有个六边形，黄色边框。”

他甚至忘了换口气再说，“经652比对，全相位观测和光学观测吻合，两个图六边形边长角度一致，坐标也完全相同！”

“天呐！天呐！”

“这根白线是什么情况？测算速度超过光速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话刚说完，白线消失的无影无踪，光学观测图又重新变回一片漆黑，让人不禁怀疑光屏坏掉了。

太空中，七彩魔镜般的六边形在被白光击中那一瞬间，镜面好似融化的波板糖被筷子搅动，几乎要溢出边框，

然后真溢出来了！

粗粗的一条白线，以六边形为轮廓，隐约泛着紫光直直射向虚空。

观测台，值班监控室，林刚尖叫一声：“啊--！是蓝星！！”

然后腿一软摔倒在地，自己头磕了一下，轻松的晕了过去。

两个老头也是十分震惊，没有去管地上人事不行的林胖子，对视一眼，齐声命令道：“652，立即测算观测图射线路径方向。”

结果马上出来了：由7383、5263、2737指向7136、2627、3738，路径经过蓝星，基本覆盖月球。

发射时长共计5.2513秒。

台长老头直愣愣的看着画面中的模拟示意图，喃喃道：“老天爷——，这是什么！”

一贯喜欢和他抬杠的曾老头罕见的没有刺激他，自顾说道：“一道光，一道好粗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