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周和缜的心算能力很强，“三弟，你来猜一猜？”
“大嫂。”周和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没看到春喜楼的价目表。”
现在的酒楼一般都是没有价目表的，都是点了菜，要结账了，才知道一共吃了多少钱。
周和缜本来是想用四季堂作为例子的，可想来想去，四季堂的单价本来就是比其他酒楼要高，且高出很多。
根本就没有办法当做例子来算。
而且，周和缜也没有单独在酒楼吃饭的经历，对此，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穆婉笑着摇摇头，“今天在这里不过花了两百两银子而已。”
当然这还没有扣除春喜楼减掉的一半。
“四季堂定下来的单价是要比很多地方都要高。”穆婉接着说，“在乡下，一户人家，一年不过一两银子的收入。”
“在清丰县，大部分人家一年下来也就三四两银子。”
“我们今天的花费并不多。”
周和缜啊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他怔怔地看着穆婉，“大嫂，你没有开玩笑？”
这么多的菜，来那么多的人，才二百两银子？
“春喜楼一道普通的素菜就七八文钱，荤菜就好一些，十几文到几十文钱不等。”穆婉说，“每一桌都有八菜一汤，其中六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
“总的来说，一桌的菜钱还不一定到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那是多少文钱？
一千啊。
换做现代的金额，也就是七百到八百块。
这二百两下来，还是挺多人，挺多菜的。
周和缜恍恍惚惚地哦了一声，好像现在的他才知道真实的物价水平。
“三弟，如果你想了解市场，你明日不妨去菜市场看一看，问一问价钱，再去街上的商铺转一转，也都问一问价格。”穆婉说。
周和缜明白了，马上就站起来作揖，“谢谢大嫂的教导。”
“不客气。”穆婉想，若是周和缜有想法，倒是可以留在四季堂里面，当掌柜。
不过，现在的四季堂已经有穆盛了。
再看周和缜的能力，或许可以当所有分店的掌柜，亦或者说，让他来管周家的账本。
但至少不是现在，穆婉很清楚，周父周母都很想让周和毅以及周和缜两人去学堂，参加科考。
周和毅看了看周和缜，又去看穆婉，想了一下后，问：“大嫂，我呢？”
“大嫂，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周和毅是真的不想读书，他的学习也不好，根本就没有办法像大哥那样。
周和毅是想参军的，但是爹娘肯定是不同意的。
“你对什么感兴趣？”穆婉想了一下问道，“今日之后，我们都要住在清丰县了。”
“不管你们对什么感兴趣都好，这学堂都是要去的。”没有学问，那还怎么继续做其他事情？
穆婉并不赞同两个孩子从现在就开始不读书，“你们可以有兴趣爱好，但是学习是必须的。”
周和毅听闻之后，眼里很快就没了光芒，“大嫂，我是真的学不下去。”
穆婉轻轻地呼出浊气，趁着现在周父周母还没有回来，菜式也都没热好。
她起身过去，在周和毅的旁边坐下来。
而周宝珠立刻就下来，跑到穆婉的身边，朝她伸手。
穆婉将周宝珠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再去看周和毅，“学习是为了自己。”
穆婉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忽然就愣了一下。
当年，她也自认为自己的厨艺已经很厉害了，不想继续读书，想直接就出来工作，或者就参与和厨艺相关的课程。
但她的想法都被师父给拒绝了。
穆婉现在还记得师父说，你什么都不会，只会下厨，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你就那么骄傲了吗？
师父还说，学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父母，更不是为了其他人。
知道的知识越多，这才能更了解这个世界。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这个问题，穆婉思考了很久，到最后，她没有放弃学业，而是跟着朋友，一起考大学，读大学，四年本科毕业之后，穆婉继续读研。
读完研究生后，穆婉就没有读博士了，她出国游学，走遍了想走的国家。
了解了更多的人和事。
最后，穆婉回国，直接就加入了国厨行业。
在那之后，师父说，她的厨艺进步了。
穆婉记得师父说过，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食物。
而她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法，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食物。
穆婉的思绪慢慢地回拢了。
当下，她看着周和毅，眼里慢慢地染上了柔和的温柔，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温柔起来，“小毅，继续读书不是为了应付父母，也不是为了应付其他人。”
“而是为了你以后的兴趣爱好做准备。”
“是一个基础知识的积累。”现在，穆婉还不清楚周和毅想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周和缜想要做什么。
她转眸去看周和缜，“小缜对数字非常感兴趣，往后是想做掌事管家之类的吧？”
“大嫂，这样真的好吗？”周和缜低下头，挠了挠脸颊，“爹娘都想让我考功名，当官。”
“当官自然也是可以的，这不是有户部在吗？”穆婉没反驳周父周母的想法，“小缜，你是不想让爹娘失望是不是？”
“是的。”周和缜点头，“我想做到最好。”
“那就凭借你的优势去当官。”穆婉很认真地回答，“户部，目标是户部尚书。”
“怎么样？”穆婉挑了挑眉角，接着问，“你知道户部尚书要知道什么吗？”
周和缜想了一下，再加上之前穆婉说的话，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大嫂，我知道了。”
“我需要知道全国上下所有地方的物价。”周和缜握紧了手心，“我可以做到的。”
“一个人想要了解所有地方的物价，光是靠走到那个地方，再做调查，这一辈子都做不完的。”穆婉收回了视线，在周和缜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届时，就需要到知识了。”
“每个地方都会有风土人情，杂记怪谈。”穆婉掀起了眼睑，“这个时候就需要到你们去看书，去学习。”
周和缜明白了。
周和毅低下头，他在想，他能为自己想要做的事儿，做出什么样的准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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