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审判103

林锐单手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边境小镇上穿梭，路过一个水果摊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

对面黄耀辉的声音显然有些迟疑，“你现在在哪儿?”

林锐打了一下方向盘，躲过小巷里窜出来的孩子们，“你不是可以定位我的手机吗？”

“你知道白南吗？就是叫小白的那个年轻人。”

“知道。他的伤被治好了吗？”

“他已经殉职了，你和他最后交手的片段被直播出来了。而且，现有的证据表明，他是被你杀死的。”

车子猛然尖啸，瞬间原地静止，大街上的人诧异地看着车上的男人。

小白的面孔忽远忽近地在林锐的眼前浮现，他努力回想他最后一次见到小白的样子。

“现在不抓你不足以平息众怒了，你的名字已经挂在热搜上七个小时了。”

“所以？”

黄耀辉站在临街的窗户后，看着窗户外面，面色发白的林锐，叹息了一声，将手慢慢按下去。

这是行动的信号。

七八个水果摊贩从樱桃堆里抽出冲锋枪，将枪口对准了林锐。

“出于多年的同僚之情，我劝你现在一动都不要动，这些射击尖子对你早就恨不得杀之为快，为他们的战友报仇。”

黄耀辉将眼睛贴在玻璃上，窗外林锐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林锐的嘴唇动了动，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查出小白身上的致命伤是哪一处了吗？”

“很遗憾，运送遗体过程中失火了，当时只有一个野记者在旁，因此我们只拿到了骨灰。”

“好，我没有问题要问了，逮捕我吧。”

询问室里，林锐戴着全套的手铐脚镣，脸上已经有了淡青色的胡茬。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黄耀辉坐在桌子对面，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林锐的身后，压低声音道：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警校精英，我相信你绝不会失手甚至故意杀害自己的同僚，这次让你进看守所，有一个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完成......”

听完之后，林锐点点头。

“这次的任务难度比较大，甚至会对你的生命造成极大的危险，所以你可以提出要求，我们酌情满足你。”

林锐忽然转头，第一次正视了黄耀辉的眼睛，“我想回一趟家，看一下我们家......家里的人。”

黄耀辉第一次从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这样复杂而又强烈的情感。

车子停在路的尽头，如果在平时，坐在车里视线刚好可以看见林锐的老家大门。

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

半条路上几乎是挤满了人，争吵着，起哄着，更多的人拿着烂白菜西红柿和鸡蛋砸向站在门口的，一个单薄的女人身上。

强烈的血脉联系让林锐立刻知道那个在人群里的身影就是他的母亲，赵玉莲。

坐在林锐左右的刑警生怕他暴起，一人一只手挎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沉默良久。

林锐轻笑一声，“这点菜和鸡蛋够我们家吃半年了，这老太太还是一点都不知道节约，也不知道拿个篮子接着。。”

“赵玉莲，你这个骚狐狸养出了畜生一样的儿子，他必须死刑！必须死刑！”

“臭婊子！”

“你就应该偿命！替你的杀人犯儿子偿命！”

“我听说他们娘俩最没人性，有人还撞见他们睡一被窝呢！”

连身旁的刑警听了都觉得骂的太过离奇，忍不住皱眉。

赵玉莲攥紧拳头，脊背绷得笔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脸色晦暗不明，蛋黄从蛋清里流出来，从她的头发梢滑向腰上挂着的菜叶子。

“咱们大家伙把她家拆了，让她滚出这个村子，好不好！”一个人起哄道，几十人叫了声好，正要一窝蜂地冲进去。

忽然房顶上站了一个人，点了挂炮仗扔进人群，劈里啪啦作响，硬是把人炸退了几波。

那人从房顶翻了个跟头跳到院墙上，从腰后抽出了一把系着红绳的大片刀，“今天我小胖在这，看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墙上已经站了十六七个精壮小伙，对着墙下的人群亮出了手里的三棱军刺，看来都是小胖的手下。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欺负我老大的妈！”

林锐的眼帘垂了下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车里一片寂静，刑警们都对林锐的冷漠反应感到惊奇。

坐在驾驶座的警察忍不住嘟囔道，“她生这个儿子有什么用，不能在身边养老尽忠，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要被人扔烂菜叶子。”

等他抬头看到后视镜里林锐的眼睛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是一双显然杀过人的眼睛。

那眼睛罕见地弯了弯，“你们食堂的蔬菜储备还够吗？”

就在车里的人都纳罕林锐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忽然闪电般地从窗户里探出头，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

“杀人犯林锐就在这！孙子们，还不快来啊！”

据说当时那辆车里的刑警都不愿再回忆当天的惨状。

车子开回警局的时候，门卫大爷忍不住啧了一下，“你们刚从叙利亚出差回来啊？”

还有人说，“我记得车开出去的时候没有这么大来着，这怎么还成迷彩的了？”

单位食堂的大厨见了很开心，车上挂着的绿白菜和黄蛋液混合体足够单位吃一个月的了。

那一个月最开心的就只有单位后边养猪场的十三头猪了。

车里刑警下班回家的时候，老婆还从兜里掏出个压扁的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