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是长辈，亦是朋友

打从顾清川第一次见到李梓沫这个女孩子，他就感觉对方特别的内向腼腆。

按说现在像她这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孩子，说是朝气蓬勃实则横冲直撞、调皮捣蛋的，那都是极其正常的。

反倒是这么文静内敛的，好像不多见。

顾清川哪里知道李梓沫平时在同学和朋友面前恣意怒骂、嬉笑张扬的样子，等到他真正能见识到的时候，那都是后话了。

此刻李梓沫乖顺地跟着顾清川走，一同前往医务室拿药。

顾清川今日照旧把一件白大褂披在了外面，李梓沫跟在他后面约莫半米距离，小心翼翼探头往前看，隐约能看到那白大褂下半露出来的白色领口。

好像是一件白衬衫？李梓沫暗自揣测。

顾清川皮肤挺白皙，现在是九月中旬秋老虎的天气，他比别人多穿了一件白大褂外套在太阳底下行走，竟也不怎么流汗。

李梓沫端倪了一会儿他的脖颈，安安静静随他走，内心竟生出一种期盼，期盼这条路可以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惜她的期盼终究没有成真，明德的校医务室离得不算远，五分钟也就走到了。

顾清川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里头却突然把门拉开了。

一张二十出头年轻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清川？你怎么回来了？”那年轻女人疑惑道。

顾清川朝对方礼貌地笑笑，边往医务室里进边答复她道：“走到半道碰到一个学生需要药，我回来取一下。”

李梓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他一起进去，只得略显尴尬地守在门口。

“害，那你让那学生直接来医务室不就行了，我不是在值班呢嘛。”那年轻女人嗔怪道，“清川，你不相信我的水平啊。”

“怎么会呢，苏医生你可别多想啊。”顾医生正在抽屉里找李梓沫需要的药，闻言赶紧回复，“只是正好碰到了之前我看过的一个学生，就顺便回来一下，反正也不远。”

李梓沫听着他俩在里头的对话，手指指尖慢慢拽紧自己校服的下摆。

原来只是因为不远所以才顺便回来一下的啊……亏她还期待……

苏栀微微转身，正好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李梓沫。

“同学？哪里不舒服吗？”苏栀看着眼神有点出神的李梓沫，轻声唤她。

顾清川正好找到了那药，转头看到李梓沫微微局促的样子，替她向苏栀解释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学生，她上次被……呃……摔伤了。”

语罢，他捏着药招呼李梓沫一同离开，还不忘跟苏栀打个招呼告别，“那苏医生，这里就辛苦你了。”

苏栀耸耸肩，朝顾清川挥挥手，“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辛不辛苦的呀，拜拜！”

顾清川把那药递给李梓沫，温言对她道：“走吧。”

李梓沫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医务室里值班的苏栀，亦步亦趋跟着顾清川下楼。

没走几步，苏栀的倩影在李梓沫眼中渐渐模糊，只是她那温婉淑和的气质在李梓沫的心里慢慢沉淀下来。

李梓沫总感觉，苏栀和顾清川之间，熟稔又亲密。

不像她，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这些药涂完，你那伤应该不会有问题了。”顾清川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发现李梓沫没有跟上，又停在楼梯上等她。

李梓沫怔忪地顿住，他是不是已经发现她在撒谎了？

也对，毕竟他是医生啊，多少药剂量下去，伤能好得什么样，这药用得有多快，药量还剩多少，难道医生会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撒这个谎来跟他取药？李梓沫自责地抿唇，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气氛一瞬间有点凝重。

“怎么了？小朋友？”顾清川温柔地询问她。

“我……”李梓沫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话被梗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清川看出了她的一丝窘迫，有心想要转移话题，“对了，那天陪你来的那个女生呢？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啊？”

那天陪她的……

提及唐玥梨，李梓沫眼神更黯淡了。

其实，那天刚在教室跟唐玥梨发作完，她就后悔了。

唐玥梨说得都对，她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生在她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任何一场考试对她而言可能都与高考无异，并不是对方一句简简单单的“查漏补缺”就能解释得了的。

比起模拟考试的查漏补缺功能，也许考试的成绩本身对她而言更为重要。

因为这关系到她在家是否会……

算了。

她情绪一时激动伤害到了玥玥，破坏了这一段友谊，她也很后悔。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

面子上来说，她有一点跨不出先道歉的那一步。

更奇怪的是，这两天聿神好像总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和玥玥，让她更加有点不知所措，好像她稍有行为不当言语不慎，聿神就能给她个好看。

这两天她也有点抓耳挠腮，本来她在学校里的朋友就不多，更何况玥玥还对她那么好，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看着李梓沫瞬间沉默，顾清川在旁安静观察了一会儿。

他看到李梓沫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无端有了一个猜测，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了？跟她吵架了？”

李梓沫被他精准敏锐的第六感惊叹，默认般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

果然啊，难怪看她今天兴致不高，顾清川暗忖。

其实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们，吵吵闹闹也很正常。有什么矛盾的话，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顾清川微微俯身，腼腆笑着劝她：“其实那天我看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如果有什么矛盾的话，还是要早点把话说开哦。”

思索了一下措辞，他继续鼓励她，“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你先退一步也是可以的嘛。当然，如果是你的问题的话，更要主动去承认错误哦。”

李梓沫被他的话触动到，仰首想要努力看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顾清川那双真挚清澈的双眸正平和地看着她，带着长辈与朋友的关心。

“我明白了。”李梓沫郑重地点头。

她想，其实也许不是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话，如果是他说的，她会更愿意去践行一些吧。

“谢谢你，顾医生！”

想通的一瞬间，李梓沫觉得自己如释重负。

她决定了，下周一，她一定要当面给玥玥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