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两口子

叶千帆的愤怒让脖子有些赤红，脸色变得铁青，他默不作声的大步往院子里的那幢房子走去。

“叶乡长等等，等等，你听我说。”治保主任快步赶上叶千帆。

“怎么，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还不管吗？你让开！”

叶千帆甩开了治保主任拦住自己的手，一下推开了门，这是一个堂屋，相当于我们的客厅，只有简单的几样东西，靠墙角是一个小柜子，破破烂烂的，还有一张吃饭的桌子，几把凳子，四五个大米缸，里面大概装的稻谷，小麦吧，空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

哭喊声从旁边一间房子传出，叶千帆走过去一看，这连房门都没有装，应该是一间卧室，是的，只能算是卧室了，房间就一张床，床脚处是好几根绳索挂在钉子上，绑在房柱上，挂着衣服，毛巾，布兜什么的，脏兮兮的床上，一个光溜溜的女人正蜷缩在床上，被一个男人用一把高粱扫帚打着。

女人赤裸的身体扭曲着，很是刺眼。

男人长得有些猥琐，身材矮小就不说了，还贼眉鼠眼的，看人的时候都是虚着眼，睁不开一样，下巴尖瘦，显出了七分粗鄙，三分丑恶。

叶千帆大喝一声：“住手！”

男人转过身来，眨巴了一下小眼睛：“你他妈谁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立即住手！”

“管你屁事！”说完，男人举起扫帚，又狠狠的往女人屁股和腿上抽去。

叶千帆实在忍不住了，你吗！朗朗乾坤下，岂能容你如此嚣张，他抬起脚来，‘通’的一脚，踢在男人后背上，男人一个饿狗扑食，趴在了床上，那女人楞了一下，忙拉过一条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被子，裹在了身上。

那男人扭头看一眼叶千帆，大骂一句：“卧槽你奶奶。”往旁边一滚，爬了起来，从床脚抓起了一条小木凳，就要找叶千帆拼命。

“狗剩，住手，你狗日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想干啥，敢动乡长！”到底是民兵排长，战斗经验很丰富，及时的出现，并喝止住了狗剩。要不然啊，叶千帆说不定还得挂点彩。

这狗剩一听是乡长，我的天，哪是多大的官啊，自己要把他打了，搞不好得枪毙自己，他忙放下了凳子，畏畏缩缩的低下头。

叶千帆见大家都进来了，气也粗了，胆也肥了，对这男人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行凶，没王法了，穆排长，把他控制起来，送派出所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为啥要去派出所？”狗剩一面往墙角退，一面喊。

“你在这里行凶，人赃并获，还有什么狡辩的？”

“这是我婆娘，我，我打我，我婆娘也犯法？”

“她是你老婆！”叶千帆这才发现，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家人，那女人听说要把男人抓走，不仅没有感激之情，比刚才还要恐惧，嘴里好像还在说不要抓他，不要抓他，只是场面混乱，女人声音小，大家都没太注意。

旁边治保主任低声说：“叶乡长，这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好像我们不太好管！”

都到这份上了，叶千帆也必须将错就错：“家事也不行，你问一下，为什么要打人，还有，警告他，就算是夫妻，也不能殴打对方，这都是犯法！”

治保主任连连的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告诉他！狗剩，你跟我出来！”

狗剩还不想走，穆排长举起了拳头，他立即软了，低着头，跟在治保主任和穆排长走了出去，那女人喊了一句：“狗剩，不敢闹，听他们的话！”

这一声喊叫，让叶千帆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今天自己还是多管闲事了，人家两口子关系很好嘛，但，为什么要打？莫非是小电影里面的那种变态虐待？也不像啊！

他给王香菱点个头，示意她留在这里照顾女人，自己也出了房子，穆排长和治保主任在茅坑旁边正询问那男子，叶千帆在院子里一颗柿子树下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抽了起来，一面抽烟，一面看着，看来还是一物降一物，狗剩在排长和治保主任面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

一支烟都没抽完，治保主任就过来了，叶千帆给他也发了一支烟：“咋回事！”

主任一面点头哈腰的接过烟，一面很猥琐的笑一笑，说：“这事情闹了好多次了，我们过去也处理过，就是夫妻间的事情！”

“夫妻间什么事情也不能下这样的毒手啊，你看女人后背和屁。。。。。腿上都打出血了！”

治保主任点上烟，狠抽了一口，说：“哎，说起来也不怪狗剩，他这个婆娘啊，从上次那件事情以后，一直不愿意和他那啥，这男人嘛，你说婆娘不让啥的，那谁受得了。”

叶千帆听得乱七八糟的：“什么意思！什么那啥？你说清楚点！”

这会穆排长也过来了，就直接说：“这婆娘不让狗剩弄她，狗剩急了就打，我们解决过几次了，没办法！”

叶千帆这算是彻底听懂了，这事闹的，哎，不过他不能认错啊：“要尊重妇女，就算不让那啥，也不能打她，不能强迫她，对不对！”

“对对，没错，以后我们加强教育，哎，不过这女人也命苦。。。。。。”治保主任慢慢的说起了女人的经历。

叶千帆越听越无法忍受了，原来啊，十年前狗剩家还有点钱，他爹他娘都在，这女人被人贩子骗过来8000元卖给了狗剩做媳妇，时间一长，慢慢的女人也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只是不知道狗剩的问题，还是女人的问题，他们一直没有小孩，前几年啊，狗剩的爹妈都去世了。

这一下，狗剩没人管了，就开始耍钱，开始在村里小打小闹的打个麻将，后来越耍越上瘾，前段时间到乡里的坝上茶楼跟人家摇骰子，赌大的，这可好，一晚上带的钱输光了，还欠了人家好几千。

人就被茶楼扣下了，带话让家里拿上钱去领人。

这女人问谁借钱？村里都知道狗剩赌博，差不多全村人的钱都欠过，根本借不到钱，最后女人就到坝上茶楼去求人家，让放了狗剩，大概人家也知道这个狗剩借不到钱，没啥油水，就答应可以放人，不要欠账，但有一个条件，这女人要跟茶楼几个看场子的耍一下。

没办法，半推半就的，女人被几个壮汉弄了一场，也不知道咋弄的，可能让女人受到了伤害，说是往里面塞瓶子什么的，回来以后，只要狗剩提出夫妻生活，这女人就不答应，推三阻四的，狗剩气上来了就打她。

“畜生，简直是畜生！您们村就没有帮他们讨一个公道？”叶千帆脸色铁青的说。

“咋能没找？穆村长都亲自出面过，但这女人自己不出面告，我们去人家说这是两厢情愿，女人自己同意的，走的时候还收了人家两百块钱，还抵消了几千元的欠账，派出所也不立案，找了几次，也就没人管了！”

“岂有此理，派出所是和稀泥！”

“哎，也不怪他们，这狗剩啊，赌博的事情穆村长骂过他多少次，就是不改，那年穆村长都把他从家族谱上除名了，懒得管他，能为他这事跑一趟，还被派出所奚落一顿，很不容易了！”

王香菱和李干事也都过来了，大概的事情也都听到了，各自叹息一阵，不过都觉得，这事情真还不好办，除非这狗剩婆娘自己出面告，不过告啥名目？好像也不好定，诱奸？大概不算！强健？好像也不是！连叶千帆都有些搞不清楚该这么定性！

不过有一点叶千帆很肯定，那就是坝上茶楼有很多违法乱纪的行为，这个从那天晚上他们打张留根的时候他就认定了。

“这件事情太让人气愤了，我一定要还给这女人一个公道！”这是在他们返回乡政府的路上，叶千帆说的话！

王香菱摇摇头说：“叶乡长，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坝上茶楼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后面有背景！”

“这一点我早都知道，但我们不能听之任之，假装不知道吧！我回去了帮她到派出所跑一趟！”

“叶乡长，不是我多嘴，你恐怕和穆村长他们一样，一无所获！”

叶千帆眼中闪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坚定和冷凝：“难，那是肯定的，我到现在也搞不清该按什么算，但是，我们不管不问，那就是我的失职，就算没有结果，就算会影响到我的前途，我也得尽一点力气，试一下！”

王香菱不由的瞅了一眼叶千帆，这个年轻人和自己见过的所有仕途中人都不一样，他那颗充满了善良和正义的心还没有被势利，现实所侵蚀，只是，不知道他能保留多久，半年？一年？还是三年？王香菱相信，有一天他那颗良心会被吞噬掉的，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