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神与人，岩神三问

庆典，在千岩军将士震撼人心的歌声后结束。

蒸汽鸟报社的记者，双眼发红的将手里的一叠照片发往祖国。

须弥学者下笔如飞，将所见所闻记录成册送回须弥。

至冬的商人，璃月的游客，稻妻的浪人……

整个蒙德，如同一锅沸油，泼进一瓢水。

但罗文一行，与法尔加辞行后，带上优菈，安柏，丽莎，诺艾尔踏上了回归璃月的旅程。

小狼崽雷泽作为被北风之主安德留斯养大的孩子，法尔加作为北风骑士将会亲自对他进行教导。

或许一二十年后，北风骑士的称号，将会由这个与北风之狼建立了纽带的孩子继承。

路上，罗文安抚了一下小胡桃，唤出风场顺着指引来到石门峭壁顶部。

这里，钟离负手而立。不再是尘世闲游之貌，而是带着兜帽的神装。背后一圈象征契约的岩元素神轮散发着金光。

岩神——摩拉克斯！

“璃月罗家后人罗文，见过帝君。”

罗文从空中降下，落在摩拉克斯身后，俯首行礼。

罗家祖先，曾是七星之一。当年仙魔战争，于璃沙郊外率领千岩军配合五位夜叉抵御魔兽入侵时战死。

三百年前，罗文另一位七星祖先于轻策庄镇压螭骨龙魔神残渣造成魔物暴动时，与同行的三百千岩军一同阵亡。

罗文的曾祖，也是七星！立案重新开发层岩巨渊之时，带着一队千岩军下去，回来时已是冰冷的尸体。

说罗家满门忠烈，丝毫不过分。

这也是当年罗老爷子敢丢下家业自己出去浪的资本。只要璃月七星脑子没问题，罗家就不会出事。

摩拉克斯回身，看着个子就比自己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家伙道：“小友无需多礼。你已继承尘王之权柄，登神不过时间问题。此次唤小友前来，是我有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友。”

“帝君但说无妨，罗文定知无不言。”

满意的点点头，摩拉克斯看向绝云间。

“小友是如何看待璃月的？”

罗文闻言，抬头看着摩拉克斯，没有急着回答。

这个命题太广，反而不好作答。于是问道：“帝君是指哪方面？经济财政，璃月千帆过尽，犹如海上云来。政事方面，有七星八门坐镇，月海亭总理璃月上下，也算政通人和。军事方面，千岩军世代守护璃月，犹如不可撼动之磐岩。民事方面，百姓和睦，奋发自强。律法虽繁复，却也算面面俱到。”

“一国之事，方方面面过于繁杂，还请帝君明示。”

摩拉克斯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孩子，眼中有着惊讶。

不论其他，光是这份见识就已经足以去月海亭当一个职位不低的秘书了。考虑到年纪，当成七星培养完全不过分。

难怪天枢星上报要把这孩子当接班人培养。

“呵呵，小友见识广博，这般年纪倒是可称为神童了。我之所问，乃是如何看待璃月的……”

摩拉克斯顿了一下，饶有深意的看了眼罗文后接着到：“神与人。”

“璃月是尘世七国中最繁荣的一国。人常说，离不开帝君每年一次的神谕。可最近我听到了不同的声音，有一个孩子反驳她的祖父。”

“她说，帝君的神谕只是指明了方向，若是没有千千万万积极响应帝君履行契约的璃月人，那么璃月也不会如此繁盛。倘若有一天我们失去了帝君，又该当如何？”

摩拉克斯说到这里，眼眸中带着沉思。

瞟了一眼天空岛的位置，继续道：“当时她的祖父无言以对，随后颇有些强词夺理的教训了她。我事后常思索这个问题，倘若有一天我不再拥有庇护璃月的力量与智慧，璃月又该当如何？”

“小友此前教导胡桃的话，我也听魈转述了。你之所言蒙德是蒙德人的蒙德，而非单纯居住于蒙德这座城的人。一言便直指蒙德利弊，所以我想听听你对璃月有何看法。”

蒙德的情况，其实说白了，最初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只要有一个人借着自由之名摆烂，其他人就会有效仿的。毕竟懒惰是人之原罪。

罗文的话直白点翻译过来就是，居住于蒙德的人，不一定就是心向蒙德的。那些只愿意摆烂，趴在这个国家身上吸血的家伙，不配称为蒙德人民。骑士团没必要为了这些人而让步。

因为他们称为自由的放纵与堕落，牵扯了太多骑士团的精力。如同一块毒瘤。

这一堂课，罗文不仅是给蒙德人上的，也是给温迪上的。所以温迪才会觉得罗文在挑衅他。

只要法尔加不是傻子，琴都能明白的道理，他不会不懂。作为手腕铁血著称的北风骑士，想必蒙德会刮起一阵革新之风。

下定决心切除毒瘤让蒙德新生，还是继续容忍这群蛀虫让蒙德慢性死亡。

罗文相信法尔加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有三大传承世家莱肯芬德和古恩希尔德的助力，蒙德城那些被革新者注定翻不起浪花。

罗文听着帝君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嘟着嘴和自己抢虾球的猫猫头女孩，刻晴。

作为帝君厨，刻晴从小就表现出来了。

一次和罗文争论之时，罗文就用这段话反驳过刻晴。没想到，本是无心之举，反倒把刻晴的反骨唤醒了。

私下里对帝君无比崇拜，明面上小小年纪的猫猫头就敢跟她固执的祖父叫板。

回神后，罗文仔细斟酌着言辞。随后回道：“魔神战争时，人类孱弱，神明之庇护无可厚非。这也是莫大的恩德，帝君与众仙的功绩，必将会随着人类的兴盛而不断流传下去。”

“但如今的璃月，是人的时代。众仙归隐，帝君也每年只露一次面。帝君有此一问，想必也已经察觉到了。人类的世界，日新月异。对于悠久生命的神明与众仙来说，短短百年的人类，生命太过短暂。”

“这短暂的一生，有人碌碌无为，有人旷古烁今。人类始终在不断发展，上一年与下一年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如今的时代，人类的发展早已将神明远远抛在身后。说句大不敬的话，曾被人类跟随学习的神明，如今反而不如人类更有创造力。”

“璃月之繁盛，不在于神，也不仅仅只在于人。武神之名震慑诸国，这是璃月人的底气，我们是与神同行的国度，神明的指引，使得他们能挺起脊梁，面对他国商人的竞争敢于争斗。”

“因为我们的神，是契约之神，公正之神。契约是维护双方利益的见证，而公正也是保护契约不沦为欺诈的保障。”

“璃月这个国度的繁荣，靠的不仅是岩王帝君的神谕，而是无数响应契约的岩神子民。人，不可无神之庇佑，因为您是岩神子民的信仰与精神支柱。而神，也当走入百姓家，真正理解您的子民真正的诉求，跟随时代的步伐。如此，不论时代如何变化，神与人将永远同心同德。”

“区区愚见，失礼之处望帝君宽恕。”

罗文说完后，看了眼摩拉克斯。可惜，兜帽将他的表情挡住了。

沉默片刻后，摩拉克斯笑了笑。

“回答的很好，也很精辟。人不可无神之庇佑，神不可脱离时代的发展。你说的……很对！”

摩拉克斯放眼璃月，此处可以看到高耸的望舒客栈，沃野变荒土的归离原，高大的天衡山。

“彼时的璃月，群魔诸神并起，我无意逐鹿，只愿守护一方安宁。初时的我，投下岩枪塑造了天衡山阻挡水灾海啸。却不知民生之多艰。疾病，饥饿，瘟疫不断夺走子民的生命……我遍访名山古迹，签订契约，邀请众仙助我治理璃月。那时的我，遍览众仙珍藏之古籍，可谓之学识渊博。我创造摩拉，规范契约，编撰法律，惩恶扬善。”

“璃月先民得以繁荣，我听从归终之言，以凡人之躯遍历尘世，方知尘世苦难。也正是此次游历尘世，使我有了终结乱世之决心。”

“如你所言，那时的人类学习效仿神明。如同稚子，通过模仿大人言行来获取知识。而如今的璃月，纵使灶王马克休斯已千年未曾现身，各种新的菜肴也层出不穷。”

“人类的创造力，的确令人惊讶。我有时颁布神谕，也会犹豫。此举对璃月影响如何，若有恶果，当如何弥补？总是需要百般思索，实地考察方能定下。”

“作为璃月的神，守望璃月数千年。而今日，我已跟不上时代了……”

罗文静静地听着摩拉克斯的述说。

最后那一句话，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数千年的守望，璃月如同他的孩子，从稚子一般模仿他的言行。到如今全力奔跑时将他这位岩神远远甩在身后。

或许，唯有当了父母之人才能理解吧。当跟不上自己的孩子思想时，那种彷徨与迷茫，还有失落。

“帝君……”

罗文看着眼前的摩拉克斯，有些哽咽。明明有很多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堵住了，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呼唤。

“呵呵，倒是让小友见笑了。作为璃月的新神，你的见解很独到。”

摩拉克斯豁达的轻笑一声，伸出奇异的手，在罗文头顶揉了揉。如同一位老父亲宠溺的拨弄着他的头发。

“接下来的问题，我想问问你，每一位神明都有着自己对于尘世的理解。我所遵奉的契约，巴巴托斯向往的自由，巴尔泽布追求的永恒，布耶尔追寻的智慧。那么，你呢？”

罗文能感觉到，摩拉克斯问出这问题后的严肃，也不由得打起精神。

不假思索的出口：“传承！”

“传承吗？何解？”

罗文看着下方的璃月大地，道：“这片土地承载着璃月先民对于和平与幸福的期望。也寄托着璃月神明与众仙的守望。这里有视死如归守护璃月的千岩军，自强不息的璃月子民，守望数千年的神明，甘愿以生命守护璃月的教化民众的众仙。”

“璃月三千七百年有记载的历史，早就如同厚重的磐岩化作责任落在璃月人的肩头。将先民对于美好未来的渴望与神明仙家的守望化作前进的动力，不断向前！传承他们的智慧与精神，将这些化作力量前进，也将它们传承给下一代。”

“如同薪火，我们这一代人继承上一代的期望不断向着美好的未来努力。纵使我们实现不了，也必将打牢基础，将这份殷切的期许交到下一代人手中。直到梦想中那个美满，幸福，和平，和谐的大同之世到来为止。人不绝，而志不移！”

罗文的话，掷地有声。

不为别的，只因为前世的先烈们就这么做的。

或许他们也会犯错，但那份对于国富民强的渴望，通过艰苦奋斗不断实现一个又一个在别国看来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的精神与努力，是值得铭记的。在他们油尽灯枯之时，又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托付给下一代，带着殷切的期盼，憧憬着在后人手中实现梦想的愿景中溘然长逝。

如此可爱之人，让人怎能不爱？让人岂能不敬？

“传承吗？”再次念出这三个字，虽依旧是疑问，摩拉克斯兜帽下的下巴却微微扬起。

“我明白了，小友之理念让我耳目一新。这份沉重的意志，值得赞赏。人类的生命短暂，正如你之所言，许多即便是神明也为之惊叹的伟业，正是如此一代代积累与传承中实现的。小友的见解，颇为贴近实际。”

“帝君过誉，一家之言，当不得如此赞誉。”

看着彬彬有礼的罗文，不得不说，摩拉克斯越看越喜爱，这个小家伙很合他胃口。难怪不止留云，就连萍儿和魈对这个小家伙都很特别。

“最后一个问题，若有一日我魂归高天，小友可能代我见证璃月的历史，继续守望璃月？”

摩拉克斯这次，几乎是以平等的姿态来对待罗文。他微微蹲下身躯，平视着罗文的双眼伸出了手。

罗文没问为什么这么说。

除了游戏里老爷子就借着假死当街溜子以外，实际到了提瓦特，接触到的东西越多他就越发明白，老爷子和酒蒙子都在做准备。

而且是……做的有去无回的准备。

将手搭在摩拉克斯奇异的掌心，罗文掷地有声。

“如果有那么一天，自无不可。”

摩拉克斯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契约已成。如今，我会继续守望璃月，见证人的历史。若有一日我不幸魂归高天，小友便是新的岩神，代我见证璃月的未来。”

刺目的金光照亮天际，璃月的上空一个巨大的岩元素印记一分为二。七天神像爆发出冲天的光柱，一道道金光从天空落下，融入罗文的身躯。

那是，岩神的权柄！

今天的三问，是摩拉克斯的考察。订立契约的同时，也代表着罗文的身份不同了。如果摩拉克斯遭遇意外，法则见证下的契约之力会将摩拉克斯的权柄转移给罗文，让他成为新的岩神。

群山之间，魈，萍儿，留云，削月，理水……众多仙人此刻纷纷向着石门方向俯首。

与岩神有着契约的他们，能感觉到另外一道契约生成。璃月的神位，确立了下一任继承者。

开心的留云，整只鹤都在望舒客栈里打滚。

“本仙，真聪明～”

坐在风起地大树上揉着屁股的温迪，喝着罗文给他买的酒，醉醺醺的自言自语。

“老爷子这是直接把家底都押上去了啊。嘿嘿，看我插一手！”

呼唤千风的力量，蒙德地区同时亮起青色的光芒，一道风之印记，如同两只羽翼，其中一半直接飞向罗文。

正在完成契约的摩拉克斯脸色一黑。

好小子，这是打的少了啊！

待会就去给你上一课！

神力消耗不少的温迪，打了个酒嗝。随后打了个寒战，看了眼石门方向，直接提桶开溜。

这次学精了，把酒带到自己沉睡的地方藏起来。

想打我？不可能的，我直接沉睡了哒～

反正时间还没到，这次也是提前醒过来的。回去补个觉也没事～

但，下一刻，一柄岩枪破空而来。如同划破天际的流星，还自带索敌功能。瞄着温迪的屁股就飞了过来！

“我去！这么狠？”

温迪酒劲儿都被吓没了。不论怎么躲，这柄岩枪都锲而不舍的瞄着他屁股来。

温迪：……

“恶趣味的老爷子，太腹黑了吧！啊～”

随着一声惨叫，温迪不见了踪影。地上的血迹见证着岩神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