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天子一笑，生死难料

说真的。

袁天罡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

为什么别人心心所念。

为了皇位杀戮无数人。

结果到了李星云这里，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恨不得早日退位让贤，难道真有人就这么不在乎九五之尊之位？

要知道。

多少皇子，太子，恨皇帝不退位，到了李星云之后，就抱着一岁大的皇长子来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退位让贤。

不过还好。

自己眼前这个陛下，即使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在关键时候乱来，拱手把屁股下面的皇位让给一个外人。

前些日子。

袁天罡通过浑天仪和八卦算珠，算出了李星云梦里面那个，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李星云，他居然把皇位让给了外人。

当时算到这里。

袁天罡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如果这個事情真的发生，他感觉太宗都有可能被梦里面这个废物李星云气活过来。

还好还好。

自家这个李星云还是懂事的，不是梦里面那个废物李星云，做不出这种气活祖宗的事情。

甚至每每想到这里，袁天罡就感觉很欣慰，就是没想到，李星云今日突然来了一句，想让自己帮忙算算，什么时候可以退位让贤........

想退位让贤？

退不了一点！

既然陛下你这么喜欢逃避皇位，就别怪臣骗你吃长生不老药了。

反正长生不老药副作用很小了，吃了也感觉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唯一的副作用。

就是需要女人。

需要女人调和阴阳二气，以此长生久视不老不死。

........

李星云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给盯上了，随时都有被偷偷灌下长生药的危险，他还满脸期待的看着眼前的袁天罡。

“陛下，你说的这个事情算不了，天子自有龙气和国运庇护，等闲宵小，根本不能近身，而且如今大唐国运蒸蒸日上，臣敢算，就敢死。”

袁天罡直接把路全都赌死了，他不可能算这个，就算能算，也不会算，毕竟自家这位陛下是真的敢退位让贤的。

他倒是不能接受李星云退位，但现在不行。

至于为何他还要骗李星云服下长生不老药。

无非是为了他和唐太宗李世民许下的承诺。

若干年前。

“袁天罡，若是有一天，你的长生不老药没有了那么严重的副作用，你就从朕的后代里面选一个可以陪伴你永生的君王。”

“不过这个人，绝对不能太在乎帝位，愿意退位给自己的子嗣，只有大唐遇到覆灭的危机，他才可以再次出现重整山河。”

“朕相信，如此一来，大唐千秋万世，便不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千年也好，万年也罢，大唐都可以顺利的传承下去。”

一道记忆有些模糊身影，突然出现在袁天罡脑海。

记忆虽然模糊，但这几句话，依旧还是那么清晰。

“陛下，万一后世........没有这种人呢？”

“那伱应该很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吧。”

一问一答。

承诺定下。

生死一诺，万古不变。

这是唐太宗李世民临终前和大唐不良帅袁天罡的诺言。两个人都为了大唐的千秋万代做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

袁天罡何尝不知道李星云本性太洒脱，浪荡不羁爱自由，不是一个合格君王，但这就是他选择李星云的原因。

选一个野心大的人很容易。

选一个野心不大的人很难。

野心是随着权力和金钱增长而增长的，没有几个人可以控制自己膨胀的野心，而李星云就是这种可以控制野心的人。

但这种人很容易走极端，甚至一个不注意，就变成了梦里面那个废物李星云，直接把大唐江山拱手送给了一个外人。

梦里面那个废物李星云，自以为其他人接手大唐，依旧可以延续大唐，殊不知外人根本不可能承认非李唐皇室血脉。

在他送出大唐江山的那一刹那。

大唐就永远的覆灭在历史轮回。

如今这个大唐天子李星云和梦里面那个废物李星云，他们俩本质上差别不大，只不过前者比后者多了一份责任心。

这一份责任心，就是区分他们两个人的本质，一个男人，一个废物，这也是宋云姬愿意成为大唐帝后的关键所在。

如果是梦里面那个废物李星云，宋云姬心里面可能有好感，但绝不可能嫁给他，因为这种废物根本就不配拥有她。

..........

“真会死人？”李星云好奇道。

“陛下若不信，臣可以一试。”袁天罡一丝不苟道。

“算了，算了，朕就是随便问问。”李星云摆摆手。

接下来的时间。

李星云和袁天罡这对君臣，闲聊了一会，谈天论地，最后两人谈到了现如今楚王和蜀王散布的谣言上面。

“袁天罡，你这也不能算，那也不能算，能不能算出谁害死的前楚王和前蜀王？”李星云语气愤愤不平道。

这锅太黑，他才不背。

不怪他如此愤愤不平。

实在是感觉自己很冤。

自大唐发兵讨伐楚国和蜀国，天下便谣言四起，尤其是前楚王马殷，前蜀王孟知祥，死在娆疆之毒下面，更是把矛头对准了当今天子李星云。

聪明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故意在推动，目的就是让楚国和蜀国上下一心，不人心涣散，否则楚国和蜀国将领，分分钟都有可能会投降大唐。

毕竟大唐才是正统，现在的楚王和蜀王，突然间搞什么永不朝唐，想要硬生生分裂出去，本就不得人心，也不符合楚国和蜀国权贵们的利益。

若不是前楚王马殷，前蜀王孟知祥，都曾经是大唐节度使，把军权抓的稳。

现在的楚王和蜀王，早就被自己人搞死了，根本不可能搞出什么永不朝唐。

永不朝唐，这四个字，虽然说起来很霸气，最后却要面临大唐帝国的怒火。

“陛下勿忧，臣这就算。”袁天罡安慰道。

话音落下。

观星殿的浑天仪就转动了起来，八卦算盆也在袁天罡的操作下，不停的计算着过去未来，尝试算出害死前楚王和前蜀王的幕后真凶。

........

半个小时过去。

就在李星云和李承嗣两父子昏昏欲睡，李清寒嘟着嘴抱着胳膊不高兴的时候，袁天罡也结束了繁琐复杂的占星算命。

“陛下，星象显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天地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此人，应该位居南方。

“八卦所示，乾为刚，坤为柔，震为动，巽为入为风，坎为险，离为丽，艮为止，兑为说，乾南坤北，南北对峙，上下相对，幕后之人姓李。”

前半段话，李星云大致明白，害死前蜀王和前楚王的黑手，应该就是前楚王马殷，前蜀王孟知祥的子嗣。

但后半段话，李星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转了大半圈后，又转回了自己头上，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星云自己做没做过这种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他没理由，也没动机去害死前楚王马殷，前蜀王孟知祥。

可他也不好解释，天底下聪明人不多，愚昧之人太多，愚昧之人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解释反而坐实。

“袁天罡，你暗指朕？”李星云微笑道。

天子一笑，生死难料。

袁天罡明白这个道理。

“陛下，赐姓李，也算李。”袁天罡提醒道。

此话一出。

李星云眼界顿时大开，各种猜测也浮上心头。

“赐姓？云姬？不，她不会这么做，就算她真的想这么做，事先也会和我商量。”

“李茂贞？这个男人，有鹰视狼顾之相，野心很大，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李克用？为了给独子李存勖铺路，故意挑起楚蜀二国和大唐的战争。”

另一边。

看到李星云低头思索，袁天罡也没有打扰，毕竟有些事情，需要李星云自己去独立思考，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帮他算出来。

占星算命，不是无所不能，只能算出一个大概，具体，还要自己分析，真要是面面俱到，他袁天罡早就是天上面的仙神了。

想了很久，没想明白。

李星云决定先不动脑子了，这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大唐军队踏破了楚国和蜀国，他就不信揪不出幕后真凶。

“父皇，想母后。”这是李承嗣的声音。

“斧皇，像木后！”这是李清寒的声音。

李承嗣的声音斯文儒雅。

李清寒的声音软软糯糯。

“哦，对了，今天父皇还得带你们两个小麻烦，去看你们母后。”

李星云拍了拍脑袋，随后连忙蹲下身子，抱起拉着自己大腿的两小只，准备带着两小只去看望宋云姬和姬如雪。

不过就在离开之际。

李星云突然回头说了一句。

“袁天罡，你给我查，往死里查，到底是在散布谣言，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朕抓起来，止住这股不正之风。”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李星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随意一句话，就会让多少人丧命，他以为是抓，但在抓的过程中怎么可能不死人。

.............

三天后。

长安，大明宫，金銮殿。

文武百官林立，天子高居龙椅，坐看朝堂风云。

“就在前日，渝州城破，贼将俯首，大军已行至潼关，攻破潼关，踏平楚国，指日可待。”中书省中书侍郎朗声道。

“潼关作为天下七大雄关，想要攻破可不是那么容易，蜀王和楚王已经疯了，赌上了楚国和蜀国所有家底，在潼关堆积了三十万大军。”中书省中书舍人李嗣源开口道。

“三十万大军，可笑，能战之军只有一半，有一半都是匈奴、柔然、突厥、鞑靼、女真，蒙古，番邦异族兵马。”中书省中书侍郎不屑道。

真不是他看不起人，也不是他过于自大，而是如今的番邦异族，在他看来，十个都顶不上一个大唐士卒。

楚国和蜀国虽然反叛，言，永不朝唐，但前身也是大唐节度使，大唐藩镇国，远远不是番邦异族可比的。

就这么说吧。

大唐士卒人均一米八九的身高，体魄健壮者甚至都达到了两米，而且膘肥体壮，让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番邦异族怎么打。

爸爸打儿子。

也不外如是。

大唐是经历了乱世不假，但在乱世期间，由于不良帅的威慑，各个藩镇国之间，始终没有掀起你死我活的战争。

没有灭国级战争爆发，大唐就没有彻底烂掉，还有复辟的希望，这些大唐藩镇国的士卒，最后还可以回归大唐。

再加上收复岐国和晋国，未动一兵一卒，极大保存了实力，也让大唐原本有些不足的军事实力暴涨了三倍有余。

天时，地利，人和。

大梁，岐国，晋国。

天时是不良帅创造的。

地利是宋云姬给予的。

人和是李克用主动的。

天时就是登基称帝，李星云不登基称帝，后面一切也就无从谈起。

地利就是占据长安，长安是大唐的国都，也是所有大唐人的信仰。

人和就是回归大唐，第一个破除了猜疑，回归大唐不会被人清算。

由此三合一的大唐，可不是一般的大唐，这是比唐昭宗李晔时期的大唐，整体还要强上三倍有余的大唐。

...........

“公孙大人，轻敌，自大，就是失败的开始。”中书省中书舍人李嗣源淡淡道。

李嗣源口中的公孙大人，复姓公孙，名古胜，如今公孙古胜官居中书省中书侍郎，是李嗣源这个中书舍人的上级。

虽是上司，但二者差距不大，也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区别，他们二人，都对中书省最高位置中书令充满了渴望。

平时朝堂之上，二人见面不怼个几句，都不太可能正常说话，大家也都习惯了，包括李星云也习惯了他们的斗嘴。

“陛下，贼军虽然只有十几万可战之军，但为了避免香积寺之战再现，此战不能操之过急，大唐不需要这种惨胜。”

公孙古胜理智的没有和李嗣源斗嘴，万一被李嗣源扣上轻敌自大的帽子，肯定会降低自己在李星云眼中的好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

李星云开口说话了。

“此战，确实不能过于着急，当初香积寺之战，如果徐徐图之，不会伤亡如此惨重，如果不是安禄山之子安庆绪........”

李星云平时没事做的时候，也会研究自己祖宗的事情，香积寺之战也算有所了解。

公元757年。

唐肃宗李亨初登大宝，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大唐风雨飘摇，他急需一场大胜鼓舞士气，便决定与安禄山决一死战。

这是一场豪赌。

胜则可以极大地鼓舞士气，稳安人心，给初登九五之尊的自己增加政治筹码。

败了，那就军心士气崩溃，自己也将彻底失败，大唐也走向分崩离析的深渊。

而被后世誉为大唐战神的郭子仪。

他对于香积寺之战表示强烈反对。

理由是实力不足，己方兵力在无法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应该暂缓进攻长安，积蓄实力，不要进行这种豪赌。

而对于唐肃宗李亨而言。

他急需收复京师长安，来证明政权的合法性。

也就是说郭子仪是从军事上考虑问题，而唐肃宗李亨更多是从政治上考虑问题，郭子仪尽管有万般无奈，他也只能服从唐肃宗李亨的命令。

于是这场大唐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爆发了。

由于唐肃宗李亨急于求成，双方势均力敌。

结果就是........

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双方伤亡了超半数人后，依旧是死战不退，奋勇向前，双方的激烈惨杀足足持续了一天，从正午一直杀到了日落！

最后。

还是叛军首先支持不住，抛下六万余具尸体溃败而去，当夜撤离长安东逃。

不过大唐军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大唐军队十五万精锐只剩下八万不到。

而根据李星云自己了解到的真相。

若不是天佑大唐，刚刚称帝没几天的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刺杀夺位了，安史叛军内部刚刚经历权力更迭，正是局势不稳的时候。

唐肃宗李亨就是亡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