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狂热者的末路

“Andres，分析这个东西的原理。”保险起见，彼得叫出了Andres。

“彼得先生，您面前的是一个伪微型黑洞，通过外部观测，其并非为完全没有信息溢出的黑洞，而是将视界附近的光速大幅降低而产生了黑洞的视觉效果。其内部有某种力量维持着它的存在。”

彼得扁了扁嘴：“……说人话。”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一刀把它劈了。”

听到这里，彼得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靠这把刀自身的强度抗住所谓“黑洞”的引力，然后把它劈开即可。

风声劲急，“黑洞”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为了使得劈开后爆炸的规模尽可能小些，彼得知道自己最好快点动手。

“呼……”长出一口气，彼得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长刀上，光芒倾泻而出，化作了一柄光剑。

高举刀刃。

“嘶……”

斩！

比太阳更加耀眼的眩光如同按下电灯的开关般闪现，一道白金色的二维平面在近乎无限短的时间内，将拳头大小的“黑洞”分为左右两半。

过量的能量注入毫厘之间，粉碎了尝试玩弄法则的小把戏。这便是绝对存在的展现。

中子态的高温致密物质在约束解除的那一瞬间彻底失控，恒星级的压强——尽管只存在于相当小的空间内——将这些不可见的粒子加速到恐怖的近光速。数吨高能粒子争先恐后地迸射而出、在周遭的物质上散射碰撞，引发了一场独特而凶悍的爆炸。

独特之处变在于，这场爆炸没有火光、没有硝烟，只是过量的物质将建筑物的一角生生顶开，爆炸中心瞬间出现了一片空洞，只留下一道剧烈的震荡波冲得整栋大楼发出可怕的受激声，以及现场炙热的气浪和熔融的断壁。

中子污染了周围的一切，这里已经充斥着电离辐射了，但彼得并不惊慌——这点频率和辐射剂量的伽马射线能打碎正常人类的DNA，但是还不足以对彼得的高能躯壳构成任何威胁。完整的灵魂为这具躯壳带来的坚韧覆盖宏观与围观，这点辐射甚至不能打断几个氢键。

解决了“迷你黑洞”，彼得略一思索——刚才还有两名扭曲骑士尚未确认下落。他打算先动身寻找一下这两位。

这时候就轮到Andres登场了。

“Andres，我认为现在有必要再次确认一下这栋建筑里有什么东西了。”

“是，彼得先生。正在进行超声扫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彼得感受到数道超声波——尽管这已经远超人能听到的频段，彼得还是能感受到它们——感受，而不是听到。这反倒像耳朵里一种独特的触觉。究其原因，估计还是得找到Ayin曾经告诉彼得的那句“你将听到超越认知之声”吧。

随意联想了不到两秒，Andres已经更新了对这栋建筑情况的模型构建。

“彼得先生，扫描完毕。”

“有没有找到刚才那两个跑掉的人？”彼得问道。

“已经锁定目标位置。光学引导开启。”

……

“呼……刚才的爆炸声……啧。不知道战况怎么样了。”手无寸铁的骑士方才失去了他的那柄“鱼叉”，空余鳞甲的鳞片轻轻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他正是刚才召唤恶蛟扭曲的骑士——浪涛骑士。但此刻，他的扭曲连同着E.G.O武器一同被销毁。

一旁，那个名叫西门的女孩仍在半梦半醒当中，神志不清地靠在墙边坐着。她刚刚被喂下一些提神醒脑的药物。

浪涛骑士警觉地环顾着四周。周围寂静得可怕，他感觉需要呼叫一下支援，可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自己弄丢了对讲机，只好决定先带着这个女孩儿回去。

可刚打算拉起，他的目光骤然锁定在走廊尽头。

“哒、哒、哒……”

浪涛骑士的额头上渗出了一滴汗珠。

对方的脚步缓慢，似乎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并且没有喊话，估计不是来寻找自己的队友……难不成……

难不成——

彼得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草捏妈的……”浪涛骑士暗骂一句，他认出了阴影中的彼得，随即大声吼道，“你都耍了什么花招才逃到这里来的？！你……”

显然，他并不能接受他的队友已经全部战死的事实。他无法想想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样从容地杀死4名扭曲骑士，甚至收到这么猛烈的攻击还没有明显受伤。

其实那些攻击大多是被光之狼铠挡下，彼得并未受到太多伤害，4名扭曲骑士其实已经击碎了受到彼得光芒力量加成下的、完全共鸣状态的郁蓝创痕，这已经是能杀死部分色彩级收尾人的力量了。

况且倘若不是彼得这副身子骨，换成别人穿这套光之狼铠去同时面对那四名扭曲骑士，估计也够呛，甚至未必能赢。

“……你的队友已经全部阵亡，而你已经失去武器、身后的同伴也不能作战……”彼得看了一眼浪涛骑士身后的女孩，接着劝降道，“……放弃抵抗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带我去下面，帮我领路。我找你们老板、和那位布里斯先生有点私事。作为交换，我可以放过剩下的扭曲骑士。”

浪涛骑士却只是决然拔出了腰后藏着的一把普通匕首。

“不可能。”

“……这对你我都有利。我不想要无谓的争斗。”

“我再说一次……”浪涛骑士的表情逐渐狰狞，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不可能！你这种人，永远不会理解我们的理想、我们的奋斗、我们的献身！而你在害怕！你一定是耍了什么花招，否则你怎么会不愿和现在的我战斗——你肯定是意识到单凭自己无法对抗我们，你在害怕！你这肮脏卑鄙的蛆虫……”

彼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右手一握，耀眼的光芒再度凝聚成那把长刀。

如此神圣，如此充满着希望与憧憬的辉光，在刀刃上静静流淌。

那道光芒映在了浪涛骑士的瞳孔中，和他记忆深处的另一道光重合。

上次见到这把武器，是在上级下发的资料中——那个最终斩杀长发公主的家伙。

“——！！！”浪涛骑士骤然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他喉中一哽，差点没说出话来，他真正认出了彼得！那个黑色重甲！

“你……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啊，怪物……”

“在说别人怪物之前，看看你自己是如何战斗的。”彼得略微有些反感，回敬了一句，“如何？现在你能和我谈谈了吗。”

彼得也有些无耐，本来想抓住之前的魂火骑士或者铁匠骑士来让他们带路的，可是没料到影殇骑士直接拉着队友一起垫背了，只好来找这俩。

“我说了——不可能！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们的梦想、还横加阻挠！”浪涛骑士几乎是咆哮着吼道。

彼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们在杀人。并且，你们杀了我的同伴。”

“这、这都是必要的牺牲——谁让你们Egoist团不提供ALEPH级的E.G.O，我们只好用其他手段！我们、我们也不想，但是为了人类和扭曲的未来——”

“倘若你所谓的未来就是放出‘长发公主’那种东西来毁灭人类，那我会亲手把它砸碎。现在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我的最后让步：带路，我会保证你甚至所有扭曲骑士的安全，毕竟你们不是杀死我同伴的直接凶手——或者，我送你去陪你的队友，然后我会问你身后的那个人同样的问题。”彼得稍稍一顿，最后说了一遍。

“……”

浪涛骑士陷入了沉默。他缓缓走到墙边，那个女孩还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着。

时间的流动在此刻似乎慢放了数倍。浪涛骑士感到愈加手足无措……

但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看着彼得。彼得的手中，审判之光不断升腾。

“想好了？”

浪涛骑士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猛回头，匕首一刀抹向了那个女孩儿的颈动脉！

彼得的眉毛骤然抬高，眼中瞬间涌出了明亮的金耀！

刀光瞬间划过！

但却未见鲜血。

一只手，挡在了女孩儿的颈动脉上。那正是彼得的手。

身后的光芒转瞬即逝，彼得在那短短的一刹那将思维速度拉到最高，一脚踩得走廊的地板崩裂了小半，身形暴进，瞬间挡在了女孩的面前——这可是自己谈判的筹码之一，不可能这就要被对方撕毁。

“切……”浪涛骑士一击不中，又是一刀直戳女孩的心脏！

彼得微微眯眼，随手一拍，那柄匕首就闪着夜色的反光飞出，连带着浪涛骑士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他立刻就要翻身站起，可是光芒构成的直刃立刻指住了他的咽喉。浪涛骑士只能恨恨地盯着彼得的眼睛而不敢动弹。

这时，那个女孩才从半梦半醒中反应过来，她当即尖叫一声，想要不顾一切地爬起来逃跑，却只觉四肢吓得发软，只能狼狈地向反方向爬去。

彼得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回头一看——

就在这时，浪涛骑士就地一滚，随手一挥，那柄匕首又出现在手中，随即翻身跳起，左脚上前一步，刀锋发出劲急锐利的尖啸，瞬息之间已然迫近了彼得的侧颈！这等迅捷、这一刀的力度，已经可以保底二阶战斗特化收尾人了。

“你根本不懂——！”

但下一刻，彼得手中的那束光芒贯穿了浪涛骑士的心脏。

在那束光面前，似乎一切的防御都是徒劳的。E.G.O鳞甲如同白纸一般脆弱地破裂。

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身后的女孩紧捂着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不，疯子，我懂。”彼得低语了一句，随即抽刀而出，“……他为救世理想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可他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你，只是个困于虚无缥缈的目标的疯子，没有更超越的目光，只是因为狂热而无视任何代价。你的死，也不过是这具躯体的生命进程的终止而已。”

失去灵魂的躯体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血液缓缓顺着地板淌开。

光之刃上却没有血液残留。那些鲜血已经消融进了还在闪烁的光芒之中。

彼得缓缓转身，光构长刀笔直地指着不远处一脸惊恐的少女。

“……那么，你，又是否要和我抗争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