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钝刀子杀人

东西突厥两位可汗的到来很是浩荡。

两人身形高大，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傲视了。

宋观南坐在主位上，指了指自己左右的两个席位：“二位入座吧。”

她眉眼间带着清浅的笑意，并没有东西可汗想象当中的那样卑躬屈膝。

这也是东西可汗第一次见到宋观南——这位大昭传说中的帝师。

宋观南吩咐左右上菜，随后自己端起来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一杯是感谢二位能够赏脸来赴宴。”

她一边说，余光一边注意着放在墙角的熏香。

季骁明说了，她最少要能够和这二位可汗周旋三个时辰的功夫。

四柱香是一个时辰，而她一共要拖住十二柱香，甚至是越久越好。

她眉眼带笑的模样倒是让东西突厥的可汗没有不给她面子，两位可汗也都举起了酒杯，冲着宋观南一饮而尽。

宋观南倒是慢慢的和二人聊天，看上去倒是颇为自得。

可慢慢的，两位可汗就发现了不对了来。

这昭国的帝师也并不像是传闻当中的神机妙算啊？

两位可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些许的鄙夷。

宋观南注意到了这一点，却依旧面色如常。

东突厥的可汗倒是先坐不住了：“本汗一向直爽，就直说了，昭国让帝师这样一个女人设宴来谈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的？是可汗觉得，突厥当真能够打过大昭吗?”

宋观南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这样的一句话，倒是让东可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大昭？昭国已经退了不知道多少的路，现在躲在这都护府里面，是要把整个陇西都让给我突厥了吗？”

一边西突厥的可汗倒是有几分和气，笑容满面的说道：“我们突厥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怕打这一仗，可你们一直以来就像是老鼠一样，节节后退，这不是弱，那什么是弱？”

宋观南只是笑脸相迎，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可两个可汗就像是揪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开了似的，一个劲地在宋观南的面前念叨着昭国不行之类的话语。

宋观南额角青筋直跳，却也把面子功夫做足了，让两人快些吃饭，少说些话。

酒足饭饱之后，宋观南还专门安排了从长安调来的乐坊歌舞。

长安的歌舞对于这些边塞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顶顶新奇的事物。

趁着两位可汗沉浸在来自长安的歌舞之中，宋观南看了一眼角落里面的香炉。

她不动声色地估摸着时间。

忽然间，西可汗那头看向宋观南，试探地问道：“听说昭国现在圣人，是你的徒弟？”

宋观南立刻点了点头：“正是。”

那西可汗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随后继续看着大厅中间的歌舞。

过了有一会，西可汗又凑过来对宋观南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让了那么多城？”

宋观南没有立刻回答西可汗，而是光明正大地看向了厅堂角落里面的那一炷香。

似乎是有所感应一样，西可汗和东可汗都顺着宋观南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炷香慢慢地燃烧到了底部，那顶端红红的光点也消失在了堆在底部的香灰之中。

宋观南轻飘飘地说道：“为什么会让？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过商朝的时候，姜太公钓鱼的故事。”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东可汗的脸上：“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转而又落到了西可汗脸上：“而我之前让出去的城池，都是把二位钓到这里的鱼饵。”

这话一出，基本上就是宋观南摊牌来聊了。

一时间，东西可汗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比蟋蟀的愤怒。

偏偏宋观南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看上去格外的淡定。

她看了一眼两人：“怎么，不服气？”

东可汗看着宋观南说道：“昭国帝师好大的口气，不过只是一次宴请，如何敢说这样的话来？”

宋观南轻描淡写地看着他：“很简单，因为二位现在是在昭国的土地上。”

说着，宋观南看向了正一脸阴沉的西可汗：“东西突厥时隔这么多年的联手，昭国也不想第一时间和你们在正面碰上，那样劳民伤财，无疑是一件坏事。”

随后，宋观南拍了拍手，由贺隐昼假扮的内侍端上来了几个托盘的土豆。

宋观南神在地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二位，这饭也吃了，歌舞也看了，该说的……也该好好聊聊了。”

东西突厥的两位可汗虽然没有反应过来宋观南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两人也不傻，看得明白宋观南和刚开始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态度。

再加上……贺聿龄已经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摆上了生土豆。

宋观南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闲话少说，那我就直接摆明我的态度，西北是苦寒之地，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自己手下的百姓能够吃饱饭，不过就是因为粮食短缺。”

“现在，我有办法让东西突厥的百姓都能够吃饱饭。”

“凭这个东西吗？”

西突厥听明白了宋观南的意思，直接拿起来了放在自己面前的土豆。

宋观南微微颔首。

西突厥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这东西？这不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银块吗？能吃吗？”

“自然能吃，刚才宴席上面，有几道菜就是这东西做出来的。”

宋观南理所当然地说道。

西突厥的可汗回味过来，把自己手上的土豆放在桌面上：“如果真的是能够让我二人手下的弟兄们都能够吃饱饭，这东西必然是一件好东西，既然是这样好的东西，帝师又要我们二人用什么样的条件来换呢？”

说这话的时候，西可汗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宋观南，还隐隐约约的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宋观南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咱们双方交战，那想必这条件也和战争有关系。”

看到东西可汗都点头之后，宋观南的眼睛里面闪过了意思幽光：“很简单，既然是交易，那昭国愿意提供这种作物，而二位……大昭需要广袤的土地，很不巧，东西突厥两家的疆域足够的辽阔。”

宋观南说得毫不留情，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着高高在上的倨傲。

她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在挑衅东西突厥的可汗。

一时间，东突厥的可汗暴起，指着宋观南就要怒骂。

“狗屁的道理，打都未打，就已经连让数城，现在还这样的口出狂言，昭国的读书人向来都是以礼著称，偏偏你是一点礼数不通，当真是丢了昭国的脸。”

比起东突厥可汗的暴怒，西突厥可汗倒是脾气更加稳定，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观南：“帝师未免把国事当儿戏了吧。”

宋观南不紧不慢地说道：“哦？二位以为，我大昭的武力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