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人团首次汇合

甘河子镇仲夏的傍晚，戈壁中一草一木，都跟熟悉自己身上的胎记一样，血液中流淌着回忆里的气息和味道。

吴頔第一回来这里，却像故地重游般地深陷恍惚间。

摆渡车从早上九点四十，到下午七点四十，一共有十二趟车，从甘河子镇开往阜康。吴頔需要赶最后一趟车回到阜康，不然他将留宿在甘河子镇。

他一大早出发，计划在中午前赶到星夜那里，但没想到一路颠簸，问了几趟路才找对方向。

等到地方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他一路询问一路走。

还有距离不到五十米路程的时候，吴頔一眼望见了星夜的住处。

星夜住所实在特别，硬山墙的平房，三合土的地基，一公尺左右正宗砖墙的基础墙体，泥坯砖墙平砌到顶；墙壁内外房顶用植筋石灰粉刷得雪白，平整干燥。门窗全是用树木新做的，玻璃窗通透明亮，还有假竹子做的十棱。

新疆这地方是长不了天然野生竹的，吴頔实在不知星夜为何要用假竹子代替，给原本颇有意境的草棚添了几分廉价。

见有人来，之前与吴頔碰过面的那位星夜的女助理，放下手中的水盆迎过来，用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吴頔，“您好，请问你有提前预约过吗？”

吴頔摇摇头，心想，这个助理果然是负责预约接单的。

他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你好，还记得我吗？上周的时候咱们见过。”

对方想了想，“呼图壁县安家？”

“是的，我想再见一回星夜法师，当然，我没有提前预约，可以双倍支付价钱。”

女助理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句，“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她思考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给吴頔带路，“先跟我进来吧。”

这时，屋内正好有人喊女助理的名字，“沐野！有人吗？”

女助理答：“是的，是上周在呼图壁县村里做过法事的安家亲友，要先带到会客厅吗？”

吴頔跟在名为沐野的女助理身后，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才见星夜从里间的一处屋里推门而来。

星夜朝沐野挥挥手，示意她去外面等待。

接着，星夜将吴頔带进屋里，淡定自若的神情，像是早已预料到吴頔的到来。

此前，吴頔是觉得安镇曦的形迹可疑，所以才来找星夜，但见到星夜后，他又不由地问：“上回您说，安婧是因为触犯了邪王的神律，所以难逃一死。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是谁代替邪王处死了安婧呢？”

“你可以把他想象成，在监狱实行死刑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追究这个结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吴頔不满意星夜把安婧比作“犯人”。

犯人是因为犯下违背法律的错事，所以受到公判制裁。安婧呢？她仅仅只是被告知为“邪童”，她就背负了“活该去死”的罪名。

而且这一罪名还是在她死后，更像是一种牵强附会的解释。

吴頔平视前方，故作镇定的笑笑。

“你开个价。”吴頔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多少钱才能为安婧平反？”

“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如果我给的比安镇曦给的多，那么安婧的身份是不是就由我来做主？”

星夜还未开口，沐野不知从哪扇门里闯了进来，“这位先生，我们尊敬您是客人，还请您不要太过分了。如果您不相信我们，现在这扇大门就敞开着，我们没有人拦。但如果您认为我们是为了钱，那也太羞辱我们了。”

吴頔这回才开始认真注视沐野。

她面容明艳，肌肤莹润有光，栗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逸。因为是夏季，手臂上的刺青格外醒目。

吴頔在星夜做法那次碰见沐野时，只觉得她是一个乡下姑娘，没什么气质也没什么文化，不过是星夜招过来打工的。

这一通话说下来，完全颠覆了她在吴頔心目中的刻板印象。

按照沐野的话说，他们做这行不是为了挣钱，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在门外张贴的价目表上，明确做法事的价格呢？

吴頔不记得具体项目内容，但最便宜的一项，也是单次两千块。

星夜是靠这个发家的。从这个宅院到兄弟姐妹住进小高层，是他把一家子人从农村带进城镇，然后开枝散叶做成一个团队。

如果不是因为安婧，吴頔或许会赞赏星夜的商业能力，别具一格的眼光和果断的判决力。

他思考片刻，问道一脸愤恨的沐野，“我尊敬你们，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按照程序，请你们做法呢？”

“做法是可以的，但请预约。”星夜说道。

话音刚落，几个操着一口浓重的居民在屋外喊道：“是啊，没预约怎么进来的？插队！出去！出去！”

无奈之下，吴頔只得先行离开，临出门前，他又扫了眼屋内主厅的布置。

深色系的餐桌，搭配浅色系的餐边柜，一束绿意盎然的花束随意摆放边角柜，从家装材料的选择到颜色的搭配，一定是格外用心。

吴頔又回忆起门口摆放的那几辆豪车，清一色的bba，土气是土气了些，但都不下50万。

从星夜和沐野的穿着也能看出，他们不是有钱没教养的那类土豪。服饰大多在低调中隐约透露奢华，颇有书生文艺的气息。

总体来看，确实不像为了几千块去行凶的人。

除非，安镇曦给的很多。

能有多多呢？吴頔猜想，至少是几百万上下。

可这样看也还是有一个疑点。

如果安镇曦是主谋，星夜是凶手，那么他至少应该把凶手藏起来，而不是在事发后将星夜的行踪暴露。这样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吴頔能想到这点，警方、安镇曦也都会考虑到。所以说，星夜是直接凶手的可能性不大，那如果是沐野呢？

像安婧这种事故，警方一般会考虑是男性凶手，但有没有可能对方反其道而行，指派沐野行凶呢？

这个范围太大。

不说沐野，像星夜这个级别的法师，除了雇佣助理，应该也收了不少徒弟，可以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而星夜要是想将这个人物隐藏起来，吴頔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此时，棚屋外有一男一女两人跑了过来，周围人被其呼喊声吸引，不自觉让出一条小路，吴頔顺着人群抬眼看去，这才发现是艾力和袁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