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四十章 猫狗尚能双全否+冰山美人的告别

越前趁机躲开雨宫的魔爪，心里却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满。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顺手戴好刚从雨宫头顶捞回来的帽子，心想这个碍眼的冷面阎罗是哪里冒出来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雨宫好像结识了不少人。

真田几步开外看到两人打闹时，气质就冷了下来，近前来已经有锋芒毕露的趋势。

雨宫不以为意地笑着上前打招呼，可是才碰一下拳头，就毫无防备地被攥住手腕，被拉到对方的身侧。

真田用胳膊勾住了雨宫的肩膀，用力往下摁了摁，调整到一个自己满意的高度，随后另一只手抚乱眼前流光的紫发。

丝滑柔软的触感令他有些爱不释手，一身棱角瞬间消失不见，眼底映着对方的身影，染上几分温柔，低沉的音线带了几分笑意：

”恭喜晋级。“

雨宫哈哈道：”哪里，鄙人不才，抱着球队的大腿躺赢。你们怎么样？“

真田翘了翘嘴角：”对手临时突发状况，全体送医院，于是我们直接晋级。“

雨宫微微瞪大了双眼：”这也可以？同喜同喜。“

”咳。“

越前在一旁冷眼旁观，目睹了真田充满敌意到瞬间卸下防备的全过程，此时他霸占着雨宫、说悄悄话的姿态，令越前极为不爽，毫不犹豫开口打断。

越前讨厌仰视，翻着眼皮沿着帽檐射出的目光愣是看出一种气势：”把我的外套给我。“

打闹时雨宫把越前的外套剥下来了，还在他胳膊上。

由于真田没主动松手，雨宫还轻轻挣了一下才得以走向越前，只不过他没太在意。

雨宫打着哈哈：”来，给你。“

越前眨了眨眼，伸手：”那你帮我穿一下。“

雨宫痛快照做，虽然嘴上还不忘调侃：”还傲娇上了。“

越前满意地看到对面真田的眼神重新失去温度，心道，还是这样顺眼。那人看雨宫的眼神让他不喜，反而现在面带敌意地盯着自己的样子让他宾至如归。

这一刻，越前与真田的目光在空中交战，火光四溅，无人退让。

雨宫一时没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转身问真田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真田的目光在雨宫的脸颊上逡巡，本来是担心他在场边受的伤，可惜这里并不是个合适交谈的地方，本能不想多待。所幸雨宫看上去只是擦破了皮。

真田：”只是想问问你脸部的伤势。“

雨宫轻松道：”没事，男人哪能没有小磕小碰。“

真田点点头，对雨宫的这句话极其认同：”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了，健身房见。“

真田毫不留恋，抬脚便走，却因为越前的下一句话生生止住。

越前的语气丝毫不掩挑衅之意：”走得这么快，很像落荒而逃啊。“

真田从未把身后这个小个子放在眼里，即使他是青学的一年级王牌也没用。只是对雨宫过分”关照“后辈的举动有一点不舒服，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在雨宫的头上了。

本无意与无名小卒争执许多，不过，逃，可从没出现过他的字典里。

真田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回过身睥睨道：”你的干劲似乎用错了地方。初生牛犊挑战百兽之王，并不会有好下场。“

越前仿佛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百兽之王不敢说，我倒是看到了一个少年老成的大叔。“

真田皱了皱眉，他讨厌别人捉他长相的痛处，虽然别人说的是事实。果然他还是不应该和这个一年级的废话。

雨宫这时看出不对劲，越前面对亚历山大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如此大的讽刺和敌意，有些诧异：”你们以前认识？“有过节？

谁知道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嫌弃对方——

真田：”并不。“

越前：”才怪。“

这般默契反倒让雨宫觉得，信了你们就有鬼了。否则，无法解释，初次见面两人的敌意就如此之大。

一时气氛僵持不下，二人空中交汇的视线再次迸发出火花，如有实质，此时的空气仿佛一点就着。

”你们在做什么。“

手冢部长出现打破僵局，雨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真田冷冷扫了手冢一眼，换了话题：”你今天太松懈了。“

手冢没有说话，不过真田也早已熟悉了他比自己更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

食物链最顶端的人一出现，两个挑事的人自动被镇压，双方就此告别，只是回去的路上，雨宫感受到越前充满质问的眼光，莫名心虚。

雨宫打算转移话题：”对了，冰帝他们在哪里，我找他们部长还有事呢。“

手冢：”你说迹部？他们已经走了。“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比真田更好的话题，越前被雨宫提醒想起头带的事后，更有兴师问罪的气势了。

”我一定、一定会把头带拿回来的。“雨宫只得连忙告罪。

可惜之前装腔作势的时候，他把迹部老板亲手奉上的名片，毫不犹豫地扔了垃圾桶，接下来还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联系上人家。

可是，话说回来，迹部老板那关也不好过，对方想知道事情，除非自己和盘托出，可是雨宫又不忍直面自己那段羞辱史。

雨宫深深叹了口气。

一旁的手冢将雨宫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皱了一下眉。

……

……

手冢给雨宫打电话约他周末一起爬东京高尾山。

雨宫想知道爬山的人都有谁。

部长说：”就我们俩。“

雨宫”哦“了一声，又道天气预报说那天多云可能有阵雨。

部长顿了一下说：”那就准备充分点。“

于是雨宫听话地选了一套防水冲锋衣、穿上他的防水户外鞋，赶到高尾山口车站与手冢汇合，发现部长已经等在那里了。

东京的酷夏即使多云依然炎热，两人商量后选定了靠近瀑布更为清凉的六号线。

登山线路深入山中，沿着水道而成，有一条小溪蜿蜒盘踞在侧，湿润的风中有泥土的芬芳，让雨宫不由得忘却城市的喧嚣，由内到外愉悦而舒畅。

据部长说，秋天的时候这里层林尽染，是赏红叶人气最高的地点之一。

尽管现在还是夏日，绿树成荫，这里独特的自然风光也十分引人入胜。一路上，他们已经和不少登山爱好者擦肩而过，微笑问好。

途中路过一个小小的洞穴，里面供奉一座小小的神像。

”这是岩屋大师，想拜的话可以拜一下。“

部长说着就躬身拜了，雨宫也学着部长的样子恭敬地拜了拜，心里把身边的亲人朋友挨个念了一遍。

希望龙马如愿长高、海棠如愿增肌、青学在全国大赛名列前茅，希望自己今后的网球之路能够顺遂，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即使不知道何时能和他们和解。

希望铃木学长和三浦他们的篮球队能蒸蒸日上，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够健康快乐，除了亚历山大和中村教练他们——他们应该恶有恶报……

熟悉的人名一个个默念过去，不知不觉就花了许久，睁开眼睛发现部长已经等在一边，雨宫赧然笑了一下。

手冢表情没有不耐烦，只是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雨宫盯着部长的背影不由得好奇，部长祈祷了什么呢。

不一会，头顶乌云密布，耳边响起了几道闷雷，雨滴随后就落了下来，噼啪地敲打脚边的岩石和小溪。在这样的声势里，传说中的”瀑布“——走近看其实更像水管冲出来的水流——也显得气势磅礴了一点。

两人绑好帽子，扎好领口，脚步加快向山顶进发。几十级台阶的冲刺后，两人终于抵达山顶。可惜雨越下越大，没了山与树林的遮挡，雨点肆意地拍打着他俩的脸。

幸运的是山顶有不少小店还开着，屋里挤满了避雨的游客，两人最终选择在室外屋檐下驻足观雨。

听说在高尾山顶可以遥望富士山，雨宫留在屋外存着侥幸的心思，可惜远处层层云雾缭绕，一片朦胧，看不清形状。雨宫的兴奋与热情被这场雨浇灭了大半。

不远处游客的抱怨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雨宫也不能免俗，微微叹了一口气。

手冢看了他一眼，问道：”很失望？“

雨宫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是啊，谁叫部长坚持要在这种日子爬山呢。“

手冢沉默了一会，回答道：”下周我就会动身前往九州，治疗肩膀。“

天边一道雷响起，闪电照亮了雨宫震惊的脸色，他不敢相信部长竟然舍得离开他心爱的球队，也瞬间理解了为什么部长非今天不可的缘由。

”那网球队怎么办？“雨宫下意识问，紧接着打了一个喷嚏。

手冢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随后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巨大的保温壶，倒了满满一碗味增汤，递给雨宫：”别感冒。“

雨宫被滚烫的汤汁烫了一下，不得不吹凉了再喝，一碗热汤下肚，身体由内到外温暖起来，舒服得他不禁眯起双眼。谁知道，下一秒他的肚子跟着应景地叫了。

雨宫面色微赧，解释道：”我没吃早饭……“

之见手冢又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拿出几块糕点，递给了他。

雨宫这次真的红透了脸，他在”像个小孩子一样出丑“和”喂饱肚子“之间纠结了一瞬间，迅速地选择了后者。几块糕点下肚，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只是有一点口渴……雨宫偷看了一眼部长。有了前面的两次经历，他已经能心安理得地看着部长又倒了一碗汤给他。

手冢见雨宫吃的酒足饭饱，才开口道：”网球队的事，有大石在，我很放心。“

雨宫愣了一下，跟着点点头。

他做陪练的岁月里，亲眼见证了球队里每一个人的成长。部长虽然是球队的精神支柱，不可或缺，可是经过冰帝一战，部长已经深深地将他的意志烙印在每位球员的心里，这股力量会陪伴着球队前进。

”以后有什么想法吗。“手冢看着雨宫问道。

雨宫手指着自己，诧异部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我当然还是跟着球队一起啊“，然而看着部长认真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他难道要继续当一个球童吗？一个想法电光火石间闪过他的脑海——如果部长不在，那么空出的正选之位是不是可以由他补上呢？

随即他想到了后补桃城在团队中的地位以及上次比赛中的出色表现，觉得这个想法有一点不切实际。

他得承认，自己并不是球队不可或缺的人，而且冥冥之中总有种感觉，要和过去的种种有一个了断。他的眼前闪过亚历山大、教练、和父亲的身影，最后定格在一个字眼上——东京表演赛。

”部长，我们学校会禁止学生自己报名商业比赛吗？“雨宫斟酌着开口，”我是说，我保证不会懈怠社团活动，只是听说近期会举办东京表演赛，我可以参加吗？“

手冢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不想参加全国大赛？“

雨宫打着哈哈：”球队需要我，我就上嘛。不过我们球队目前安排得挺好，我就想着去别的地方锻炼一下。“

听到雨宫委婉的拒绝，手冢再次沉默了。

他这次离开，最放不下的人其实是雨宫。球队有大石，有龙崎老师，有越前，他没什么可担心的。而雨宫，就像是他在路边捡到的一只受伤的流浪猫。他见过他张牙舞爪的嚣张，也见过他失意迷茫的颓废，他尽了自己全力去帮助对方——开导他、训练他、对他寄予厚望，可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雨宫从他试图安排好的一切中割离开。

手冢离开前想再尝试一次，如果雨宫愿意，他可以想办法去说服龙崎老师、说服球队，再给雨宫一次成为正选的机会，让他如愿以偿、光明正大地站在球场上、代表球队，而不是只能满怀渴望地站在场外，留着同样多的汗水，却只能无谓的奔波。

只是小野猫终究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既然他已无法掌控，那么他愿意化作陪伴。

“东京表演赛是今年第一次办，曾经来过各大学校宣传，但因为时间和关东大赛、全国大赛的时间安排有重合，报名的学生并不多，我猜测竞争不会很激烈。”

手冢平淡的声音透过雨声，清晰地传进雨宫的耳中。

雨宫本以为会听到部长的教训——“现在应该全神贯注地应对关东大赛”诸如此类，早已在心里罗列了一二三曲线救国的方案，准备摸清底线后偷溜出去报名比赛。此刻他听见部长为他介绍比赛情况，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手冢继续道：“不过赛制完全是单打1V1，而且听说主办方特意从国外请了一些人过来参赛，说不定有高手，不能掉以轻心。”

雷雨仍然没有停歇，手冢的眼神透过层层雨帘，怅然地寄托于远方富士山的方向，诉说他最后的教诲：“攀登者登上山顶，看不到远方与朝阳，只有一座更高的山峰，或许还有雨水和泥泞——这其实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日如果你遇到同样的瓶颈，我希望你能不被环境所干扰，砥砺前行。”

雨宫感受到手冢话语里的郑重，有几分被感染，不由得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过了几秒，他道：“部长，我做好准备了。”

手冢望向他。

雨宫眨了眨眼：“既然如此，咱们下山吧，风雨无阻。”

……

两位爱惜身体的人最终选择了坐缆车下山，并没有让身体受苦，随后二人一同搭乘京王电铁返回东京。

电车左右摇晃，仿佛最有效的催眠，雨宫几乎没有抵抗、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点点阳光穿透乌云，一束束地洒落人间，穿过玻璃车窗，照在熟睡的紫发少年的脸上。

紫发少年被照得不舒服，拧着眉头在旁边人的肩膀上蹭了蹭，细碎的头发扫得那人微微一僵，随后那人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离少年距离更近了一些，其实是为了帮少年挡住车窗上的阳光。

看着少年重新舒展的眉眼，那人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的目光重新望向远方的山峦，却不知何时染上一缕温柔的笑意，不似烈火朝阳，却如清风明月，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