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死而生

看着慕容雪的尸体，肖雨涵感受到了陈昴的茫然、无助和哀伤。

脑中闪过了无数陈昴幼年时的画面，慕容雪带着他读书、练剑，为受伤的小陈昴包扎伤口，为做错事的他向陈虎求情，喂年幼的他做饭，帮年幼的他穿衣……

一幕幕画面冲击着肖雨涵的精神以至于没有注意陈星儿一直在焦急的对陈昴说着什么。

“嘶——咔——！”随着一声炸裂，从慕容雪千疮百孔的身体中发出一声尖啸，打断了陈昴的追忆，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充满邪恶气息的黑气瞬间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吞噬了看守尸体的2名骑兵。

黑气在中心大概3米的范围聚拢后一部分一发冲天，然后爆开扩散，一部分从地面向四周蔓延。

肖雨涵看着眼前的魔气涌来，但陈昴没有任何行动。

她只能通过陈昴的眼睛观察周边状况。

“这不是魔气，这是诅咒！防御！”

陈凤在呼喊的同时左手向上舞动马槊，灵力瞬时大量放出，制造了一个直径10余米的半圆火罩抵御住了天上落下的诅咒之雾。

她又念动术法，眼睛中像是有绿色火焰在燃烧一般，同时一股热浪带着火花向四周扩散。

肖雨涵看到所有陈家骑兵身上都亮起绿光，能够隔着黑雾看到人影。

多数人影都及时发动了护身术法看似抵御住了诅咒之雾，但靠近慕容雪的十几个人影则连人带马被地面的诅咒攻破防御，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陈星儿在3名骑兵的掩护下抓起没有任何行动的陈昴上马，护着他向母亲那边集中。

“诅咒之雾爆发还在扩散，地面诅咒之力不可挡，快退出雾气笼罩范围！”

陈凤应该是看到了陈星儿的行动，就指挥着骑兵相互掩护撤出诅咒之雾笼罩区域。

在陈星儿冲出黑雾后，肖雨涵就看见陈凤和陈柳依正在交谈，她催马靠了过去。

“星儿，你没事吧。你跟文若把事情都交代了吗？”陈凤看到陈星儿出来关心的问道。

“娘亲，我都好，事情都跟文若哥交代了，可……”

“没时间了，那座邬堡里的家伙们已经围杀了过来，为娘现在为你们杀出一条路。跟紧我！”

陈凤身上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周边的温度瞬间升高，形成气浪。

周边的骑兵都紧握武器放出灵气抵御，同时稳住战马，后面的黑雾也被这热浪冲散了几米，最后生还的几名骑兵也从黑雾中冲了出来。

陈凤持枪的左手把枪尖由后向前用力一挥，一道数米长火柱卷着热浪就向前高速卷动。

几个异魔斥候被火柱一卷就破了隐身秘法并被火焰吞噬，火柱继续向前推进了数十米突然爆开，强烈的火光带着高温让附近的异魔身形全部显现出来。

紧接着陈凤又连续向多个方向挥出了火柱。

异魔们不再隐藏身形，密密麻麻数百个包裹着黑气的身影出现在陈家骑兵队伍二百米外，有些异魔斥候甚至已经接近到五十米以内。

就在数百异魔发出桀桀怪笑冲杀上来的同时，陈凤已经策马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势冲向异魔。

陈柳依、陈星儿与陈家骑兵列阵紧随其后，所有人都将自身的灵力完全释放，三十人的队伍就像一只火鸟冲向了黑色大军。

肖雨涵用陈昴的视角看着这一切，她有些发懵，就用意识沟通系统：“系统，系统，陈昴的姑姑这么猛的吗？刚才跟她妈打的时候好像很一般啊。”

“咚——宿主，通过第二宿主的记忆分析，慕容雪修为结丹后期，陈凤修为结丹中期。

如两人全力出手，陈昴在交战区域500米内承受一击会死，1000米内承受一击会重伤。

慕容雪需要陈昴进入法阵激发龙玺秘密，陈凤则担心伤害陈昴，所以双方当时都默契的把实力压制在聚气境巅峰战斗。”

“哦，我说呢，你看看，陈凤杀这些聚气境异魔就跟屠狗一样，太猛了。

系统，这种共情状态要持续多久啊！”

肖雨涵看着眼前真实的战场就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梦寐以求想去的迪士尼乐园。

可惜自己是个重度抑郁症有强烈自杀倾向的患者，治疗就已经很烧钱了，还去那种高消费的游乐园，父母压根就没考虑过。

”抑郁症！“肖雨涵惊呼一声，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因病而亡，这要是自己看见打不过的强者不跑反而去送死就太可怕了。

“咚——宿主，进入共情状态原因未知，脱离状态条件未知，但系统推测第二宿主情绪稳定后可以脱离。

由于系统检测与防护功能离线，所以宿主只能自行承受精神冲击。

不过宿主不必担心，由于宿主灵魂与系统强化过的身体已完全融合，这些精神冲击并不会对宿主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另外，由于抑郁症不属于灵魂缺陷，所以不会对现在的宿主造成影响，现在宿主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哈？未知？系统你到底有多少功……”

“咚——由于宿主与第二宿主同时忽略了重要信息，宿主是否重新提取？”肖雨涵在心里的话还没说完，AI就对她提出了一条新的建议。

“重要信息啊，那还是提取一下吧。”

“咚——由于宿主目前在共情状态，系统不能中断，所以将语音信息接入系统声道，开始播放。”

随着AI语音停止，陈星儿的声音在肖雨涵的耳边响起。

“文若哥哥，时间紧迫，大族长让我们除了夺回翻天印，还要给你带一个消息。

异魔族随时会发起攻击，陈家堡已经放弃，家族已撤离至下邳郡。

待至明年开春就会分散到建康城、襄阳郡、建宁郡这些地方，一会你就跟我们前往下邳的青龙堡跟大伯他们会合。

大族长说三伯在建宁还给你留了……嘶——咔……”随着信息的中断，AI的语音重新出现，“咚——播放结束。”

“陈家放弃了陈家堡，系统刚才说我和陈昴都忽略了这条信息，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听见陈星儿的这段话……”

肖雨涵一边看着眼前陈星儿离队列越来越远，一边想着系统传递这个信息的意义，一股陈昴的悲伤情绪袭来让她中断了思考。

肖雨涵看到自己垂下的双臂缓缓搂住正在奋力击退异魔的陈星儿的腰，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星儿，别管我了，你自己赶紧跑吧，带着哥哥咱们都得死，我来挡住他们。”

他的右手抽出星儿马鞍下的佩剑，体力灵力急速游走爆发出凌烈的战意，左手收回，向马鞍一压身体就向后跃起，同时右手反手一剑刺中马屁股，战马一声嘶鸣加速向前疾驰。

陈星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等她反应过来，回头只看见一袭白衣的娇小身影背对着她横剑直面冲上来的几十个异魔。

此时战马已经飞奔出去几百米远，她只听到空中飘来一句“等我回来给你讲故事！”

看着那白衣的身影则越来越远，陈星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被受惊的战马带离了战场，一股无力和心痛的感觉让她只能无能嘶吼：“哥哥——！”

这些画面都只是肖雨涵根据听到的声音产生的想象。

但肖雨涵听到陈星儿的嘶吼时，她感觉灵魂深处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同时一股决然的情绪解除了共情状态，就好像是被推出来的一样。

肖雨涵恢复到正常状态后竟然感觉有点意犹未尽。

她默默的继续提取陈昴的记忆。

其实陈昴决定留下阻击敌人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因为敌人已经包围了他们，只有跟随陈凤和骑兵组成战阵才能冲杀出去，而陈星儿除了要多负担一个人的重量还要护着没有任何行动的陈昴，已经逐渐脱离了队列，一旦被异魔包围就很难出去。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陈昴发现自己因为母亲的变故，在诅咒放出的时候没有做任何防护，虽然陈星儿赶来护住了他，但是其实诅咒已经侵入他的左臂。

诅咒入侵不深，不会立即发作，但是左臂肯定是废了。

陈昴想趁着这个机会调查清楚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凤姑姑说她不是母亲，但是陈昴跟慕容雪在一起的时间很长，种种细节、每一个习惯都与母亲平时一样。

陈昴要查出来在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场战斗异常惨烈，虽然大部分的异魔都去追击陈凤等人，但是对付陈昴的异魔也有四、五十个。

其中聚气境也有十几个，虽然大多是二、三重的样子，但是架不住人多。

异魔的魔气有毒，一旦沾染上魔气就算能压制住也会影响战力。

陈昴将自己的剑术运用到了极致，不惜消耗灵力加持在身法上，一路向来时的路且战且走。

每当有异魔脱离大部队追上来，陈昴就用雷霆手段斩杀落单的异魔，然后继续拉开距离。

当杀掉二十多个异魔时，陈昴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眼看着连左手的诅咒都压制不住时，兰陵县的官兵和一些江湖人士因为发现这边魔气的异动赶到了现场，官兵围剿了剩下的异魔。

陈昴本想去查看母亲，但那边的魔气久久不散，就随着官兵返回了兰陵县。

他跟当地官府隐瞒了陈家的事情，只说自己是商队护卫，商队遇到了异魔出世，死伤惨重。

其他人已经向南方逃走，数百异魔也向南追击而去。

官府一听有数百异魔就不敢再独自深究此事，迅速将案情向兰陵郡上报。

而陈昴在兰陵县被限制不得出城等候上级的问讯，他刚好就借此修养了一段时间。

后来兰陵郡和下邳郡及周边郡县都爆发了数千异魔的动乱，兰陵县就解除了对陈昴的监视。

春季回暖，陈昴就离开了兰陵县城来到慕容家邬堡，这里已经被官府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本身就是个废弃邬堡，也没什么军事价值就继续废弃下去了。

远处的魔气早已消散，陈昴找到了慕容雪的尸体。

孤零零的一具腐尸躺在那里，一身的白衣已经变成灰色破布，尸体已经白骨化，但周围仍萦绕着浓重的诅咒黑气，这应该也是官府没能收敛尸体的原因。

陈昴停留了五天，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靠近尸体，最终只能在尸体下方挖洞，最后用剑气将坑洞坍塌，就地掩埋了慕容雪的尸体。

然后陈昴上路返回琅琊郡陈家堡，然而当他返回陈家堡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被琅琊郡官府接管。

堡内驻扎了500骑兵，领兵的王将军与大族老相识，但他也只知道大族老将这里进献给官府后就离开了，并没有说去了哪儿。

陈昴因为没有去处，就暂时在王将军处当一个百夫长，手下有20名骑兵和50余农户。

又过了两个月，刚入夏，琅琊郡突然遭到数万异魔族入侵，异魔族迅速打穿晋国边境防线，数路并进，半个月就攻陷了治所开阳。

陈家堡也遭到了数千异魔族的围攻，在坚守了3天，没有任何援军的情况下，王将军只得带领剩下的300骑兵和500多民夫突围，刚冲出陈家堡，军队就被异魔族打散。

陈昴因为有聚气境7重的修为，带领20名骑兵冲出了包围，一路向南撤退，路上又聚拢了30余人。

异魔族此时已经完成了琅琊郡的封锁，向西、向南的道路已经被完全阻断。

最终，陈昴在肖雨涵非常熟悉的这个废墟被上千异魔团团包围，他的小队被全数歼灭。

陈昴在斩杀了数十个异魔后灵力枯竭，左臂的诅咒完全爆发，就算他砍掉了整个手臂也无法阻止诅咒的蔓延，连靠近他的异魔也被诅咒而亡。

陈昴凭借最后的执念和诅咒的影响在异魔大军中疯狂砍杀。

就像被诅咒的慕容雪一样，即使身上被砍的血肉模糊，即使有各种武器穿透了他的心脏，他也没有停止挥舞右手的长剑。

异魔族担心这股诅咒之力会对大军造成没有必要的伤亡，就派出2名结丹法师远程攻击。

一名法师使用火之力对陈昴连续施展了火球术、焚天决，但即使陈昴身体被火焰灼烧，他仍然挥剑砍向周围畏惧诅咒而不敢上前的异魔战士。

另一名法师则使用水之力先用控水术围住了陈昴，再用冰冻术将他冰封起来。

陈昴终于停止了所有动作，而异魔大军也不打算碰他，让他在这冰棺中耗尽最后的生命，

他们把被诅咒的尸体全部销毁，回收了其他所有的尸体，前去扫荡别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