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科考（二）

第二天一大早，李世民去袁府接袁圆，就看到小胖崽儿挺着小肚子，抱着一只御赐杏花鸡跑了出来。

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今日要考礼仪，这只鸡不可进考场。”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阿奶都说啦，三毛都可会行礼了呐！”

“我跟王七郎说好啦，要带三毛给他看！”

王七郎出身太原王氏，是昨日的考生之一。

袁圆把三毛放到地上，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三毛昂着头走了几步，微微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倒真似在行礼。

小娃子又一把抱起它，笑成眯眯眼。

李世民有些无奈地点点她的小脑袋：“考核时叫侍人看着，考完才能玩。”

一大一小一鸡去了考场。

礼仪的考场同武举考核在一个地方，童子科的考生少，分组在武场上考核，由考官直接点评出分。

另一头，袁青正跟着宿国公程家两兄弟看比武，突然被一双小手抱住。

她转过头，就看到笑得可可爱爱的小老妹儿。

“哟，这是谁家的小考生呀？”

小老妹儿梳着男童的发髻，看着就像电视剧里大户人家受尽宠爱的小儿子。

袁圆高兴地扭来扭去：“阿姐阿姐，我把三毛带过来啦！”

袁青挑眉：“考场重地，怎可烤鸡吃啊？”

程咬金的次子程处亮凑过来：“咱可以去后头，那里有庖屋。”

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李世民在昨天其实已经完成了书童的使命，今日过来旁观童子科考最后一场，也当是有始有终。

但今天这里许多文官武将，他隐藏不住身份，便乘坐御辇，身着龙袍，光明正大过来了。

一时间，考场上的考生同考官均恭敬行礼。

李世民坐在主位，眼皮一跳一跳地看着小娃子在好阿姐的监护下摆弄兵器架上的兵器。

他挥了挥手，张阿难连忙过去抓娃娃了。

武考的间隙，小童们开始考礼仪。

袁圆混在一群不满六岁的小童中间，像模像样地按要求做着揖让、入坐、稽首等动作。

周围围了一圈官员和考生。

程咬金一手撑在腰间的剑柄上，看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柴绍随口问道：“永昌公主年纪虽小，看着倒是个沉稳的孩子。”

程咬金捋捋胡须，得意地说：“咦，你怎知这礼仪是我同秦兄、尉迟兄一同教导的？”

“嗯，没错，我等倾囊相授，经历无数艰难险阻，才有了这孩子如今……”

他吹到一半，看到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乖乖闭了嘴。

柴绍不明所以，小声嘀咕：“依稀听说是圣人亲自教授那孩子的礼仪？”

他是霍国公，十二卫大将军之一，也是陛下的亲姐夫，天子近臣。

消息自然灵通。

程咬金谎言被戳破，尴尬地咳嗽一声。

这一项考试，是出身陇西李氏的考生得了头名。

李唐皇族便出自陇西李氏，这个结果无人敢质疑。

李世民不置可否。

但看到袁圆同其他考生一起高兴地拥着头名考生“哇哇”大叫，露出笑容。

这些小童虽说是各地举荐上来的，但仍旧全部出身世家。

在民间，对普通百姓来说，培养一个读书人，是一笔巨大开销。

读书，依旧是贵族的特权。

便是推行了造纸、印刷之术，降低了书籍的成本，束脩仍然是一大笔支出。

李世民正在思考如何降低教育成本，突然他的胳膊被抱住了。

袁圆跑得小脸红扑扑，大声说：“二郎伯父，咱们快点一起去斗鸡玩吧！！！”

她们一群小童玩斗鸡，要有大人陪同才可以。

二郎伯父是她的书童，也该陪同一起斗鸡才对。

周围的大臣都一脸看昏君的表情看向皇帝，面上多少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同小娃子说：“宿国公近期筹办武举事忙，你们都许久没在一起玩了……”

袁圆转头看向了程咬金，高兴地跑过去：“二弟二弟，咱们快点一起去斗鸡玩吧！！！”

场地里的武举考生和考官们都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这两日刚刚在天下考生面前树立了坚毅、冷酷、威严的大将军形象，此时有点慌。

他退后一步，露出旁边的霍国公柴绍。

又板起脸，严肃地问袁圆：“咱们当初在四吃货居结义的时候，说过什么？”

袁圆挠挠下巴：“一起吃羊，一起打坏人。”

“还有……还有还有帮助弱小！”

程咬金：“你柴伯父从未玩过斗鸡，也不曾同咱们一起吃过羊，算不算弱小？”

小娃子严肃地点点头。

程咬金摸摸她的小脑袋：“好了，带柴伯父去玩吧。”

柴绍虽说同程咬金年岁差不多，但与李世民同辈，故而是伯父辈的。

袁圆一脸同情地牵住柴绍的手：“柴阿翁，我带你去找三毛玩吧，它都可好玩了呐！”

“一会咱们再一起把它吃掉！！！”

柴绍睨了一眼程咬金，笑眯眯顺着小娃子的力气被拖走了。

程咬金美滋滋目送他们离开，转过头，就发现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可一环扣一环，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互相伤害。

程咬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捋捋胡须，高声喝道：“武举第四场，开始！”

侍卫敲响了锣鼓，考官和考生各自就位。

柴绍带着几名小童斗鸡。

孩子们围成一圈，一边是“三毛”的阵营，另一边的斗鸡叫“将军”。

柴国公蹲在中间当判官，一声令下，两边的斗鸡就撕扯在一起。

小童们着急地叫喊助威。

柴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自武德六年，他的亡妻平阳昭公主薨逝后，他总觉得人生无常，生死便在眼前。

在外打仗时，尚有些血性，回归太平后，做什么都少了些活气。

如今看着幼童们充满活力，他想起自己儿子们幼时，妻子也是这么陪他们玩耍的。

若是天下太平，没有战乱，也许公主也不会那么早离开，也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建功立业。

这时，一个小童被绊倒了，柴绍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他想，他还有一身勇武，当护着天下安定，让这些孩子们不要过早遭受亲人逝去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