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峡江行尸7

“谁呀，眼瞎啊？没见屋里亮着灯么，啥事儿？”

我刚在那窗户下叫了一声，屋里马上就有人回应了，那语音语调我觉得有些耳熟。

“晓凡，别叫了，咱走吧！一听就是白天那个咒我们死的臭老头子，咱不能求他”

屋里的人一张嘴，我们仨立马就凭嗓门语气听出了屋里人的身份，小星一听就把嘴巴凑我耳边轻声低估了两句。

“小星，就别跟老人家计较了嘛。天都黑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不求这老头，难不成我们去别处求助啊？路都看不清，我可不想再瞎跑路了”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见小星还在不依不饶的要跟那老头斗气耍犟，我正想跟他商量，一旁的勇仔已经先开口反对了。

“又是你们仨，不是去找亲戚的么？现在跑我家门口干嘛？有啥事儿就说，没事我可关门关灯睡觉了”

我们仨正在门外僵持不下，吱呀一声，那破屋子的大门就开了，随着堂屋门口的灯的亮起，屋里的人走出来。

这人正是白天撑船送我们过来的那老头。

此时再次看到我们仨，那老头虽没直接骂骂咧咧，说话的语气里也透着一股子不客气、不耐烦、不待见。

“大爷，那个，我们找的那亲戚不在家，一直等到这会儿也没见他回来，所以我们打算回镇上去了。

大爷，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下啊，您能不能现在带我们坐船过江那边儿去啊？”

眼瞅着大爷站了一下就准备转身进屋关门，我也不管小星的了，顺着小星白天撒的谎就乞求起这个老头来。

“你们见不着亲戚要回镇上去，那是你们的事。

让我晚上撑船送你们过江，没门儿的事。我老李这辈子就没晚上划船过江过，也没为别人破过这个例。

你们走吧，这种事可别来找我，我可不想多事倒血霉”

丢下这句丝毫不给面子的话，这跟我同姓的老头子又愤愤然的瞅了一眼小星，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进屋关门了。

“大爷，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们吧！白天的时候是我们没礼貌对你不尊重，这会儿我们给您赔个不是了。

您不帮帮忙的话，我们今晚就回不去了，而且我们见不到亲戚连过夜的地方都没有…”

眼见这老李头进屋关了门，看着一旁的小星还是气鼓鼓的，又看看急得团团转的勇仔，此时此刻我只能做最后的争取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抓住眼下老李头这根救命稻草，我也只能拉下脸好话说尽，极尽可怜姿态的向他求情了。

我在心里祈祷着这个老头不是只吃了秤砣的铁心王八。

尽管如此，屋里的老李头还是没说话也没开门，更过分的是，我还准备再求他一次时，他把屋里的灯都关了。

见屋里的老李头这番举动，苦口婆心好话说尽的我也失望到了极点，和小星勇仔无语的对视了两眼后，我们仨就低垂着脑袋离开了他家门口。

“还不信，我就说吧，这死老头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咱去别处碰碰运气吧，求条狗都比求他帮忙管用”

快离开老李头家院子的时候，小星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破屋子，嘴里骂骂咧咧一番后还朝地上重重吐了坨口水。

“你们仨先别走，先进来歇会儿再说”

就在我们仨即将走远的时候，身后吱呀一声响，我们仨一回头，那老李头屋里的灯又重新亮起来了。

这一刻老李头站在堂屋门口的灯光下，那感觉竟让我心里突然就暖和起来。

重新在老李头这儿看到希望，我和勇仔也不惯着小星了，双双把他拖拽着就朝老李头的老破屋走了过去。

到了老李头堂屋门口时，老李头已经进屋了，这会儿小星慢慢的也不犟了，估计他也想过来了，知道再这么犟下去大家都得继续遭罪。

“饿了没？你们没见着亲戚肯定也还饿着肚子吧。

你们先喝口水坐会儿，我给你们炒口便饭压压肚子。过江的事你们吃饱了再说吧，我会帮你们的”

自从老李头喊我们三个人回来后，他仿佛就变了一个人，对我们的态度温和客气多了。

“额，那李大爷，我们三个就先谢谢您了。那个，白天的事我们再给大爷您赔个不是道个歉。

对了大爷，您家里就您一个人住啊？您老伴儿和子女呢？”

此时此刻，面对老李头突然的热情好客好说话，我们仨一时都还没适应。

一边喝着水一边朝屋里四处张望，我不自觉的就问起老李头的家里情况来。

“没事儿，我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你们三个小娃子有啥好置气的喔。

我呢，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婆娘没孩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老李头一边回答我的话，一边站在柴火灶前挥动着锅铲。

我不经意再一次看向了他，此刻他虽然言语很轻松随意，但眉宇间脸庞上气色却有些阴郁难看。

很快老李头就把便饭做好了，金包银（大米玉米面混在一起蒸的饭）炒鸡蛋，里面还加了些豆豉和猪油渣。

今天从宾馆出来到现在，我们还没吃过正经饭，老李头的蛋炒饭还没端上桌我们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儿。

“好吃”

“真香”

“又香又好吃”

一边吃我们一边感叹着味道真好，见此情形老李头坐在一旁也难得笑了一笑。

“好吃啊，那就多吃点，锅里还有的。你个小娃子，这吃相简直跟我儿子一模一样，都是慢条斯理的”

微笑间，老李头不由的就自顾自的感叹了一句。

听他这么说我便抬起了头，他此时正直愣愣盯着我看。

“什么？大爷，您不是说您没家人么？”

听老李头这么一言语，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儿，他刚刚不还说自己无儿无女么？

“哎，既然说漏嘴了，我也就不怕告诉你们了。我以前结过婚有孩子的，只不过后来出事儿都没了，都怪我自己呀，自作自受…”

就这样，老李头一边抽着自制的土烟，一边就淡淡的谈起了自己的过往。

原来，这老李头年轻时就接了老爹的班当渔夫，空暇也渡人过江挣点辛苦钱，早早的就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

可是有一天晚上，出去吃席喝了烧酒的他，在接从镇上娘家回来的媳妇儿子时，醉醺醺的把船摇到江心时，一个踉跄把船摇翻了，一家三口都落了水。

最终他靠着水性好捡回一条命，可媳妇儿子都淹死了，还是死不见尸的那种。

从那以后，老李头就心性大变彻底戒了酒，并且再也没夜间开过船，也没再娶。

等老李头讲的差不多时，我们仨也吃饱了，见我们有些坐立不安，他便开始说起对我们的安排来。

“这样吧，你们仨要是不急的话，今晚就在我这里过夜，明天一早我送你们过江。我不收你们的钱怎么样？

说真的，这江里不比河里，水里情况很复杂的，而且，哎，这个就不提了。总之晚上过江很危险，一旦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说到这里，老李头忽然停止抽烟并抬头看了看我们仨，他的表情肃穆还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