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有伤风化

梧州南掖池。

王府别苑，引暖池水于侧室偏房中，雾气环绕，浅涩的草药味飘荡。

玉色环边绕池底，深色的薄毡围一圈保暖防滑。

宋翎半裸着白皙精瘦的身子靠在池边，面色微红，眉头逐渐舒展。

方才服了药物辅之药浴，身体中的疼痛缓解不少。

每天泡上半个时辰即可。

梧州人喜好暖池，宋翎多半选择在夜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多半只认为是正常的洗浴。

房间角落里，团着褐灰夹色的毛球正在抖啊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草药差不多吸收。

宋翎微动了动身体，颈脖上如同火焰的暗红纹裸露出来。

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角落中的毛团立刻抬起头。

露出原貌，看起来像是一只杂色的小猫，金色的眼睛透露着警惕。

耳尖上长长的深色丛毛的大耳朵高高竖起，两颊下宛如小围脖似的长毛，有些凶又有些憨。

宋翎唤了声“宋七”门外并没有传来宋七的回应。

寻常都是宋七守在外面，等待他药浴完毕，只要出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到。

宋翎看了眼角落里的小东西，它眨了眨金色眼睛扭着有些圆滚滚的身体站起来跑到他身边。

看来一年不见，府中人把小东西养的挺好，路都快走不动了。

宋翎面无表情地抄起水，弹了弹毛球。

没错，它的名字就叫毛球。

毛球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嫌弃地后退两步，离开内间跑出去。

宋翎起身，随着毛球一起出去看看情况，

冰凉的东西突然蹭过他的后腰，引起一阵颤栗。

危险无声无息爬上他的心尖。

宋翎垂眸紧紧盯着飘荡着干青草药的暖池。

清透的水中划过一缕水波，宋翎眼神微凛，又是这个小蛇。

准确无误地从水里捏住小青蛇的七寸，把它逮上来。

小青蛇幽绿的竖瞳懵逼地对上宋翎的眼睛。

“嘶嘶嘶……”

“送上门来找死？”

“嘶嘶嘶嘶嘶……”

“闭嘴！”

宋翎把小蛇挂在屏风上，自己拾起屏风上的衣服快速穿上。

小蛇被放下后，立刻扭头逃跑。

宋翎穿好衣服，伸出手拖住小蛇的尾巴，钳制住它。

小蛇回头，亮出锋利的小牙昂头去咬宋翎的手指。

还没有碰到宋翎，已经被宋翎用另只手捏住七寸，钳制地死死的。

门外伫立着颀长的黑影

“宋七？”

房门打开，毛球冲到宋翎身边，身上的水渍乱飞。

宋翎停在原地，一眼看出站在外面的人并不是宋七。

那一身繁复又独特的衣物，便知道是赵珩。

“你来做什么？”

“听管家说这边有暖池？一路舟车劳顿想来泡一泡。”赵珩扬了扬手上拿着干净的换洗衣服。

宋翎把持在门外，没有让出道。

暖池他一向是禁止别人进入，管家不可能没有和赵珩说。

赵珩看着宋翎没有让开的意思，走到宋翎身边，“王爷要一起？”

宋翎抬起手，一只蛇尾缠住了他的手腕缩着脑袋怂怂的小青蛇，幽绿的眼睛看到赵珩之后，疯狂挣扎起来。

“我说这小家伙去哪里了，原来跑到这来了。”赵珩伸手去拿。

宋翎把手中的小蛇扔到他身上，“带着你的蛇离开这里，不准再靠近近。”

赵珩捏着小黑蛇的尾巴把它放进自己腰间的玉葫中，“这不是我能控制，它喜欢往暖的地方跑。”

赵珩这么一说，宋翎突然意识到，这时候的蛇都冬眠了，唯独赵珩这条生龙活虎，就是不太聪明又很聒噪。

“赶了几天的路，不过是借暖池一用，王爷也不允许是太小气，还是不会这房间里有什么？”赵珩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涩苦的气味幽幽萦绕在身边，廊外的虬枝摇晃出婆娑的树影，晚风在回廊中穿行。

廊檐下，两个年轻的男子对立而视，气氛沉凝。

赵珩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冷风吹过他的颈脖和微露的锁骨，一片青白。

宋翎沉思，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或许适合赵珩。

他丢下一句“跟来我”，大步流星走开。

赵珩很好奇宋翊的让步，信步跟在宋翎身后。

落在宋翎身上视线，从后背慢慢移到宋翎的白皙的后颈处。

墨色的衣领后面，修长的后颈脖下露出一尾暗红色。

这是痕迹是……

赵珩挑了挑眉，这宋翎到现在都没死，还真是神奇。

不过这么治下去迟早油尽灯枯。

两人顺着小路出后门，一路往东。

小路深窄，越走越僻静，赵珩看着道路两旁的茂盛但半枯黄的植被，偶有黑鸦在枝头惨叫。

而宋翎还在往里面走，他身旁的小猞猁紧紧地跟着他。

时不时回头看两眼赵珩，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有些凶狠。

赵珩甚至有些怀疑宋翎是不是打算把他骗出去杀了。

王府外的外亭边，

有另一口暖池，是府中的分支。

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露天，当初修葺别苑时，道士说这里风水不好，不能盖房。

工匠就把王府往东扩，正好把东侧的暖池涵盖其中。

因为宋翎只有一年中的寒冬才会来此，没必要大兴土木，西侧便放任在这没人管了。

宋翎指着不远处，青黄草围拢的暖池，“你可以在这里洗。”

赵珩看了看毫无遮挡的露天暖池，“中原最讲礼仪规矩，这般露天沐浴，王爷不会觉得有伤风化吗？”

“当然会。”宋翎点头，又接着“但有伤风化的人是你，不是我。”

赵珩：“有没有一种可能，被人发现后，我会大喊，我是翎王妃。”

宋翎：“不，你不会。”

作为一个男人，宋翎相信赵珩是有男人的尊严的。

“不，我会。南诏向来是女子为尊。”赵珩看穿宋翎的想法。

宋翎陷入沉思。

南诏的男子似乎确实和天启不一样。

他脑海中不自觉想到赵珩躺在池水中。

突然被人发现

那人拉着赵珩要去见官，赵珩大喊:谁敢动我？我是翎王妃！

这像话吗？

他的封地内，

整个梧州大概都会知道自己娶了个喜欢在外面沐浴的男王妃。

丢脸的还是他。

这！宋翎决不能忍受！

宋翎回过神，眉头紧皱，“跟我回去吧，明天我让人来在这给你建个房子，让你泡个够。”

宋翎往前走了两步，见身后没有人跟上，疑惑的回头，却见赵珩在暖池边褪去外衣似乎打算跳下去。

“赵珩！”

赵珩转身，“怎么了？”

“你干什么？”

“泡暖池。”赵珩回答，继续脱衣服。

宋翎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第一反应是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发现。

“把衣服穿上！”

赵珩取下腰间的玉葫放在一旁的石台上，回头看了眼面色冷凝的人，“穿着衣服泡不太好吧。”

宋翎咬牙，“那你就穿着衣服泡吧。”

旁边的毛球看到主人离开，立刻跟上去，跑了两步又原路返回。

一口咬住放在石台上的玉葫，颠颠地跟着宋翎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