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难以两全

“阿凉，你的头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严重吗？”老爷子看着温凉头上的纱布，沙哑着声音虚弱问道。

爷爷病的这么重，却还关心自己的这点小伤，温凉心头一酸，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怎么了？是很疼吗？”老爷子看她委屈的小脸，心疼的问道。

温凉赶紧摇头，“爷爷放心吧，就是不小心磕碰到了，不严重，一点不疼。”

“自己的身体别不当回事，别跟爷爷一样，爷爷身体不争气，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老爷子有气无力的说，

“不。爷爷您千万别这样说，您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温凉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老爷子抬手拭去温凉脸上的眼泪。

“只要爷爷好好的，阿凉就不哭。”温凉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说。

“阿凉啊。爷爷年纪大了，人都会有这一步的。爷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爷爷不怕，爷爷希望你也不怕。好不好？”

温凉绷住嘴唇，唇角重若千斤，克制不住的往下弯，最终还是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

她何尝不知道，人总会有这一步的。

自己的爷爷奶奶，父亲，正因为经历的太多，她才不愿意接受。

让她如何接受，最疼爱自己的爷爷也快要离自己而去。

“好孩子，别哭了。”老爷子慈爱的抚摸着温凉的头。

傅铮上前把温凉扶起来，轻声哄道，“别哭了，阿凉，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温凉破涕为笑，用袖子擦着眼上的泪水，“我真是疯了，爷爷好好的，我哭什么，我应该笑才对。”

傅铮看着她强扯出来的笑意，抿着唇抬手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阿铮，阿凉，这里就我们爷孙三个，我们说说心里话，其实你们今天是要去离婚的是不是？如果不是爷爷身体突然不好，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婚了吧？”

温凉傅铮互相对视一眼。

“你们不要想着瞒着爷爷，爷爷虽然老了，但没糊涂。你们心里想什么爷爷心里清楚着呢。”

“对不起，对不起，爷爷，我们让您失望了。”温凉泪水溢满眼眶，她眼前已经糊成一片光晕，完全看不清楚了。

“阿凉，你别哭。爷爷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爷爷知道你表面上最坚强勇敢，实际上你是最胆小的。”

爷爷说的没错，真正的她胆小，怯懦，自卑，敏感，甚至都不敢让傅铮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

她怕被嘲笑，怕被拒绝，怕失去，所以表现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伤。

她看似对什么都毫不在乎，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阿铮，爷爷知道你想要与楚思宜在一起。爷爷也不能自私的毁了你的一辈子，只希望你能答应爷爷一件事情。”

“爷爷您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傅铮面色郑重的保证。

“爷爷希望你能跟阿凉真心地好好相处。若爷爷走之后，你们仍旧要决定离婚，爷爷会提前告诉你们奶奶，她绝不拦你们。能做得到吗？”

傅铮看向哭的不能自已的温凉，喉咙上下一滚，点点头，“我答应爷爷，接下来一定会跟阿凉真心好好相处。”

“阿凉，你呢？”

“阿凉也答应爷爷，一定与阿铮好好相处。”

“好。这就好，爷爷也放心了。”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么晚把你喊起来，没休息好吧？快去休息吧，爷爷也有些累了。”

他刚刚做完手术醒来，能坚持这样大会儿已经不容易。

“爷爷，你睡吧，阿凉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阿凉再走。”

“好，乖孩子。”

老爷子很快就睡着了。

傅铮无声地给温凉使眼神，然而温凉看不见。

他只能轻声走上前拍拍温凉的肩膀，指了指门口。

温凉慢慢站起身，跟在傅铮身后走到门口。

傅铮低声说：“你回去休息吧。”

温凉看着他雾蒙蒙的脸，“你呢？都熬到现在了，还不去休息吗？”

“我已经给大哥打电话了，待会儿他就会过来，等他过来了我再去找你。”

“嗯，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上去。”

温凉进病房之时问傅铮：“要不要给你留门？”

“留吧，我一会儿就来。”

“嗯。”

温凉在床上睡下，却已经没有了睡意，辗转反侧。

一想到爷爷的病情，她心中便悲痛不已。

还有老爷子方才让傅铮答应的事，爷爷为了他用自己的死来给她换来了一次跟傅铮好好相处的机会。

她何德何能值得爷爷这样对待。

如果反过来，她跟傅铮分开爷爷就不会死，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傅铮划清关系。

可是没有如果。

世间之事难以两全。

走廊上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停在她的病房门口。

傅铮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到病床边，轻声问，“还没睡着？”

“没有，我有点睡不着。”

傅铮借用病房的独立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脱了外套，掀开被子上床：“睡吧。”

“嗯。”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起爷爷的话。

温凉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天将将亮的时候，温凉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她伸出手去，却又缩了回来。

那不是她的手机铃声。

傅铮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掀开被子下床。

温凉以为他会出去接电话，谁知他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喂，思宜。”

“阿铮，我做噩梦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今天不行，爷爷生病了，我需要在医院陪着。”

“啊？爷爷生病了严不严重啊？我能去看看他吗？”

傅铮沉默着，看了床上的温凉一眼。

温凉匆忙收回视线，闭上眼睛装睡。

显然被傅铮识破了。

他捂住话筒，问温凉，“思宜说她想来看看爷爷，你觉得怎么样？”

温凉装睡未遂，只能睁开眼睛，撑起身子看着他：“爷爷昨天刚做完手术，现在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最好先不要让旁人打扰，还是等爷爷转入普通病房再说吧。”

傅铮微微思索片刻，“好。”

他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思宜，爷爷现在病情还不稳定，等他病情好转你再过来吧，另外，这几天我可能都没有时间去看你。”

“阿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我梦到了我又被抓到一个小黑屋里，里面好黑，我的嗓子都喊哑了，却没有人来救我，他们对我又打又骂，还……”

“思宜，如果害怕的话就去找心理医生。”

“我只是想让你来陪陪我……”

“思宜，你是想让我在你跟爷爷之间选择一个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你没有这个意思，我也要告诉你，你跟爷爷，我选择的一定是爷爷，懂吗？”

“懂了……阿铮你不要生气，是我太害怕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去看医生。”

“嗯。”

傅铮挂掉电话，简单穿上衣服，对温凉说，“我下去看看爷爷怎么样，你再睡会儿。”

“嗯，好。”温凉迷迷糊糊的应着，快要睡过去了。

片刻之后傅铮又上来了，“爷爷还没醒。大嫂守在床边。”

傅铮脱掉外套重新上床，“再睡一会儿。”

温凉又眯了半个小时的功夫，起身洗漱，跟傅铮一起去病房看望老爷子。

到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仔细辨认，便知说话的人一个是一早就从老宅赶过来的老太太，另一人是傅越之妻苏青云。

温凉走进去之际，傅铮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走进病房。

“奶奶，大嫂。”

到了病房，温凉傅铮与他们打过招呼。

“你们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老太太说。

“睡不着，就来了，爷爷现在怎么样？”温凉往里面看了两眼。

“还睡着呢。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去吧，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

“嗯，奶奶，大嫂，那我们先去吃饭了。”

傅铮牵着温凉从病房出来。

他转头看着温凉，“我让人送过来，还是……”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去医院食堂吧。”温凉说。

“食堂里人多，你眼睛又看不清，还是先回病房吧，我去买。”

“也好。”

傅铮把温凉送回病房，又去医院食堂带了两份早餐过来，跟温凉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