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不变的命运

这所大学里人人都知道，迪奥·布兰度是老乔斯达的养子，更是乔纳森·乔斯达的义兄弟。两人都是大学校园里名气很广的热门人物，一个常年是法律系的No.1，另一个则是考古系数一数二的优秀生。两人作为义兄弟，不仅关系亲似真兄弟，在橄榄球场上更是默契无间，宛如一体双生。

此刻，刚和义兄弟从球场边分开的乔纳森，正靠在校舍二楼的围栏上吹风，顺带思考人生。

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眼又到了毕业的时候。从小陪伴自己的丹尼这回是寿终正寝，而不是在火焰中痛苦地被吞噬。

也许是乔纳森这一次无懈可击的表现，外加五位家人的“协助”，迪奥除了第一年的各种小动作和挑衅，后面几年真的算得上收敛，跟乔纳森扮演“兄友弟恭”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有时候乔纳森会觉得，迪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兄弟，而不仅仅是夺取家产的工具。

——当然，也有可能是迪奥察觉到了乔纳森连他每天内裤颜色都能尽在掌握，实在没胆子轻举妄动。

至于家产的问题，乔纳森早已有所打算——既然迪奥这么想要，那给他就是了。

自从进入大学，在“背后灵”仗助日复一日的碎碎念（“乔纳森先生，自己能支配的零花钱真的很重要的啊”）影响下，他用自己的一部分生活费当做启动资金，虚心接受了乔瑟夫的“指导”（“搞钱这事儿我可是很在行的！放心吧爷爷！”），在伦敦和美洲积攒了一点微薄的产业，虽然不多，但是比起普通人，也算得上阔绰。

贵族的头衔和产业迟早会没落，与其为了这些桎梏而跟迪奥拼死拼活，那还不如带着艾莉娜早日奔赴新大陆，靠自己的能力保证乔斯达家的未来。

父亲也许不会愿意离开英国，但迪奥若能拿到乔斯达家全部的家产，大概也不会再对父亲动什么歪心思。想来想去，乔纳森觉得这是一切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要不把迪奥逼到绝境，他也就不会产生什么“我不做人了！”的荒谬想法。

唯一的顾虑在于，乔纳森不知道这样一来，乔瑟夫、承太郎、仗助、乔鲁诺和徐伦是否还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或者说，再次出现的还会是“他们”吗？

【用不着担这个心，乔纳森先生。】几年前第一次乔纳森提出这个忧虑时，徐伦是这么说的，【你在回到十三岁的早晨的时候，不也已经不是那个“乔纳森·乔斯达”了吗？】

那几个后辈似乎背着他早就讨论过这个话题，语气中全是坦然。

【是啊乔纳森爷爷~更何况，那本“书”可是有六卷的份额，想来我们几个也不会那么容易“杀青”啦~】乔瑟夫不正经地嬉笑着，扬了扬手里跟他一样半透明的那本《JOJO的奇妙冒险》，还摊开来给乔纳森看：

【看哦，现在其他卷的名字还没动静，分卷也没有消失，说明我们的故事应该还没有开始呢——就算是命运，也不可能阻挡JO家人的诞生，最糟糕的可能大概是我新的“身体”没有现在这么帅的脸了吧~】

乔纳森一时失语，最后还是笑了出来：【谢谢你们。】

既然连“命运”都能战胜，又怎会恐惧未知与变化呢？

·

毕业宴会结束后，乔纳森和迪奥坐同一辆马车回到家里。

乔纳森已经不太记得上一世他们是不是这样结伴回家的了，毕竟那已经是八年——还是九年之前了，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上一世的迪奥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温和得几乎没有攻击性。

“呐JOJO，你想过毕业之后做什么吗？”金发的“恶人”托着头，盯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和正常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一样向他的兄弟发问。

“大概会去加入考古队？也可能会去新大陆闯一闯，谁知道呢？迪奥，你是准备做律师吧？”乔纳森随口答着，同时试图在不被迪奥察觉的情况下，阻止因为马车空间狭小挤在一起的“背后灵”们打起来——特指仗助，他对于自己的发型实在太宝贝了，无论是谁不小心压坏都会无法自控地发飙。

“我吗……JOJO，你知道大学这几年我唯一学到的东西是什么吗？”迪奥打了个哈欠，眼睛微微眯起——像打瞌睡的猫科动物一样。

乔纳森突然警觉地直起背——这个句式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是什么？”

“那就是……我真的不适合学法律啊JOJO！可恶，早知道应该跟你一起学考古的。”

那种似曾相识的危险感稍纵即逝，迪奥只是像正常的毕业青年一样抱怨着自己的学科：“全是无用又死板的条律——对于制定者和统治者而言自然是很好用的工具，但是可惜我们只是普通人啊……”

“……我的意思是，法律的效力只能针对普通人，对于真正的‘强者’——譬如身处高位的王公贵族——都是几乎无效的。这种依靠惩处建立的‘契约’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公……总之，和我以前想的不太一样啦。”

“是吗？不过考古学也没有那么有意思啦，每天和骨头啊动物的尸体啊打交道，有时候晚上真的会觉得阴森森。”乔纳森道。

“可是能够亲自发掘并掌握过往历史的经验，再复制到现今——简直跟提前拿到考试小抄一样，应该很令人兴奋吧？”迪奥抬眼对乔纳森笑了笑，尚不明显的犬齿兀地让后者想起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呃……也许吧，不过小抄并不道德，也不应该存在，我认为和你说的‘以史为鉴’完全不是一回事。”乔纳森淡淡回答，脑海里不甚乐意地回忆起那些曾经被迪奥的那对犬齿洞穿的可怜人的死状——用“不成人样”都难以表述那种悲惨的扭曲。

“嚯……”

“二位少爷，马上就到庄园了，老爷先前同我说，希望你们回来后第一时间去见他。行李会跟以往一样提到二位少爷卧室门口，艾德琳和桃乐丝已经把房间都打扫过了——当然，少爷们不希望别人整理的地方她们一下都没有动。”老管家从前面探过头来，一板一眼地打断了两人温和的辩论。

“知道了，不过我和JOJO待会儿要先洗漱一下，否则父亲怕是会认为我们仪表不周。”

迪奥和管家在一边商量着，乔纳森则从马车往外眺望——熟悉又陌生的松林、房屋和草坪，不变的迪奥、管家和艾莉娜，以及用“小抄”作弊的自己和五位被迫的“帮凶”……

后者中最没正经样的两人，仗助和乔瑟夫，方才还吵吵嚷嚷的被承太郎一人赏了一拳，此时约莫是听见了老管家的话，同乔纳森一起沉默下来。

乔斯达庄园是一切的开始，而接下来的几个月，这场开幕戏的帷布才算真正被扯开——迪奥和JOJO无法停止纠缠的宿命是否能被改变，也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见分晓了。

·

虽然迪奥这一次表现得十分无害，但保险起见，回到家后乔纳森仍然拜托徐伦用替身关注父亲房间内的动静——父亲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虽然已经好转，但方才和乔纳森、迪奥见面说话仍有些咳嗽，乔纳森忘不了上一世父亲的结局，不敢再大意。

同样的，为了不让迪奥有机会接触石鬼面，乔纳森早在三年前的假期就以“学业需求”私下单独向父亲借走了那个面具并试图销毁，为了防止迪奥知晓，乔纳森甚至连管家都没有告诉。

只可惜常规的手段似乎对这个罪恶的物品没有效果，而乔纳森又不知为何无法使用波纹——也许是这一世的身体并没有经历齐贝林先生的点拨。总之，以防万一，乔纳森选择把石鬼面里三层外三层包扎成了粽子随身携带。

【乔治先生刚刚睡下，一切都正常。】临睡前，徐伦用替身又探查了一遍乔纳森父亲的情况。【太祖爷爷，为什么不让我盯着迪奥？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并不是只有迪奥对乔斯达的家产蠢蠢欲动。】乔纳森睡眼惺忪地答道，【大概也是“命运的必然”吧，虽然我们家并不算什么大贵族，但是也不缺暗中觊觎者就是了。

【上一世的这些家伙，估计都是被迪奥偷偷收拾了，或者是因为迪奥而没有机会动手。这一次迪奥什么都没有做，也许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至少管家私下透给我的情况里面，这几年已经有不下五个家伙试图在庄园里动手脚了，只是都被父亲察觉了。这几天他身体不好，总得替他留个心……】

徐伦咂嘴：【呀嘞呀嘞……这么听起来当贵族真麻烦。】

【还好啦……不过迪奥还真是厉害，上一世那些盯上乔斯达庄园的人居然都是他一个人解决的……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光提防一个迪奥都够呛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乔纳森打着哈欠，舟车劳顿外加这段时间各种各样的思绪，让他觉得无比疲惫，【我要睡觉了……徐伦，承太郎，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记得喊醒我……】

【……知道了，老祖宗，你睡吧。】承太郎道。这几年彼此逐渐熟络后，他还是放弃了拘谨的称呼，选择管乔瑟夫叫老头子，管乔纳森叫老祖宗。

乔纳森很快进入梦乡，“背后灵”们也逐渐安静下来，承太郎和徐伦一如既往换班值岗，监听着房子里的异动，其他“灵”则挤在乔纳森的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跟这七年来的每一个平静夜晚一样。

只是对于隔壁的那位金发青年而言，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