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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话:“如果得不到很多很多爱,我就要很多很多钱。”

川尻忍最近心情不错。

自从去过镇上那家新开的美容店“灰姑娘”之后,她的运势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先是丈夫升职,一家人终于不必再为房租发愁——她一直很钟意这栋漂亮的房子,要是因为交不上房租而被房东赶出去的话,实在可惜。

然后是早人,她那个总是一脸阴沉的儿子,放学路上捡到了一张被人丢弃的刮刮乐彩票,开奖之后竟然中了五百万日元的头奖!她去领钱时还被那儿的银行职员献殷勤,说太太真是人美又好命。

好命?哈哈,自己当年读短大时也被身边人这么说过,“浩作是个不错的男人啦”,“性格文静又有前途”,“他长得也不差”,“忍的运气真好啊”之类云云。

那会儿自己真是年轻又虚荣,竟因为这点无关紧要的优越感就和对方交往了……等自己头脑差不多冷静下来,想着应该趁青春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怀孕了,她自己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肚子里就长出了另一个年轻的生命……之后自然便是顺水推舟的结婚、生育,短短十个月不到,她便从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女学生变成了浩作的妻子、早人的母亲。

自己连真正的恋爱都没谈过,就嫁为人妇、生下了孩子,实在是可怜……可话说回来,她的丈夫也并不差劲,不酗酒、不抽烟,对赌博和外面惹眼的野花也没有兴趣,工作虽然普通,但每天也都在好好努力……如此看来,她不该挑剔的,是吧?

忍不是傻子,她清楚这是一个家境平平的女孩儿最好的结局,再热烈的爱情也会归于平淡,一个负责任的丈夫比一个爱意热烈的男友更重要——可她还是会时常怅然,自己的青春似乎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往后的岁月是一眼望得到头的柴米油盐,平静得如同死水一潭。

但就算这样,在那家“灰姑娘”的老板问自己希望改善哪方面命运的时候,她也终究没说出类似“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话。

“……我希望家里的开支不再那么拮据,如果可以的话,再让我对我老公更爱一点吧。”

老板当时玩味地看着她,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别人都是希望让自己的伴侣更爱自己一点。”

“也许因为她们谈的是恋爱吧,”她这么回答,“辻彩师傅,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要是出轨去寻找真爱,也太荒唐了。”

“但爱情是没法强求的。”辻彩道,“就算是我的美容术,也至多能为客户调整相关的‘运势’,没法像丘比特的金箭一样,让人爱上一个自己原本抵触的人。”

“那就请为我改善财运吧。”忍当时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爱的话,我就想要很多很多钱。”

是啊,相处了十年以上的夫妇哪还会有谈情说爱的激情?何况她和浩作刚在一起时,那家伙就是块无趣的木头……只有在私密时间会表现得略微热情些……

川尻忍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时钟。

快下午两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只是应酬吗?难不成又加班?今天可是星期日啊。

早人今天在学校参加活动,本来还想着让他去接呢……算了,让那孩子自己回来好了,反正每天放学都是这样的。

这时,家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以及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呀,回来啦?”忍一下从沙发上扬起头,“赶紧准备一下去接早人,他今天学校办运动会……怎么回事?!!”

只见她的丈夫,那个安分守己、寡言沉默的男人,正脱下他的外套,露出满身的暗红。

“我换身衣服就去。”丈夫平静得像是一切如常,“有热水吧?我得先冲澡。”

忍愣愣地看着他:“你、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身上这些……是血迹吧!!”

“嗯。”他面色麻木,“忍,我杀了人,要是在早人放学前警察就找上门来了的话,就只能麻烦你去接他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忍尖叫起来,“什么叫‘你杀了人’啊!!?”

“字面意思。”丈夫眼神空洞,“大仓小姐剩下的尸体被我留在坟场附近的田野里,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大仓小姐?你那个年轻的女上司,大仓美那子?”忍难以置信地喊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浩作,别开玩笑了!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没有开玩笑。”男人慢腾腾地从脱下的外套里摸出一个用白纸包裹的东西,递给她看,“喏,这是她的手。”

——只见一只苍白的、属于年轻女人的断手,正赫然躺在纸包中央。

忍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摔在了茶几上,却丝毫没感觉到疼痛。

她的丈夫没有说谎,川尻浩作,是一个杀人犯,还是一个变态到会把尸块当成纪念品,塞进自己口袋的犯罪者。

“我已经十五年没有杀过人了,忍,只是今天实在控制不住了而已。”川尻浩作看着她,语调平板得仿佛说话的人不是他自己,“十五年前,我杀掉了镇上的杉本一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忍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她整个人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

明明你刚刚升职,明明我们的生活无趣但足够顺遂……既然十五年前犯下的案没有被警察抓住,就该好好把这个秘密一直隐藏下去啊混蛋!

听完这话,川尻浩作一步一步走向她,露出如同提线木偶般完美、僵硬的微笑。

他将那只可怕的断手扔到一边,俯身狠狠抱住了颤抖的忍,仿佛想把她揉碎一般用力。

“因为,这能让我感觉到幸福……也能让你和早人,继续在杜王町,平静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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