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番外3：康一和由花子的完美恋爱大作战！·其五

三天后，由花子选择加入了音石明的乐队。

倒不是说她对摇滚乐或架子鼓有多感兴趣，而是在经历了整整三天三夜无休止的寻找却没发现一丁点与康一相关的线索后，她彻底失去了希望，不得不开始尝试东方仗助所说的条件。

康一君这回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见她，那具破碎的木偶就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则讯息。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活生生的康一君，还是一具任自己摆弄的木偶？这或许就是康一君真正想问的问题。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她爱的是广濑康一，不是替代品，也不是幻想的寄托，而是广濑康一这个独一无二的个体。

可她过去的狂热和偏执，只会把鲜活的人束缚成乖顺的木偶……不是康一君离开了自己，而是自己推开了康一君。

辻彩师傅说得对，自己根本没法忍受没有康一君的生活……虽然康一君不可能一直躲着自己，可由花子已经明白了，自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把所爱之人推得更远。

康一君……我爱你，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做任何事……只是培养一个所谓的“爱好”而已，我一定可以做到。

山岸由花子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是因为广濑康一而闪闪发光的，除了爱他，她从未萌生过喜爱其他事物的念头。

既然那个音石明宣称没有人能抵抗摇滚乐的魅力，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沦陷，那么，自己不妨一试。

或许，当她“爱”上摇滚乐的时候，她所爱的人也会回到她身边。

·

音石明这些天感慨万千。

他只知道山岸由花子是个架子鼓的好苗子，可没想到她竟有天赋到这种程度。

任何谱子，她都只需要普通人一半的时间，就能全背下来，敲击时的力道也恰到好处，几乎跟乐谱的要求一模一样——简直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完美机器！

倘若放在别的领域，音石明作为她的同伴兼“上司”，大约要乐疯了……可惜音乐并不如此。

“……由花子，你的演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完美了。”一次排练结束后，音石明单独找上了由花子，“你根本没有诚心实意地把自己的‘灵魂’投入到音乐之中，我想要的不是一台能重复打鼓的机械，而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摇滚灵魂’，你懂吗？”

“不懂。”由花子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想找回康一君，如果架子鼓不行，我也可以去尝试别的‘爱好’。”

“哈？”音石明皱起眉毛，开始嚷嚷，“什么‘爱好’？！摇滚乐可是引领人类精神的最高艺术！”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广濑康一那个小矮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有一件事毋庸置疑——没有投入‘灵魂’的鼓手，是绝对没法支撑起一个乐队的脊梁的！”

“你根本不懂。”由花子面露不悦，起身道，“让开，我要走了。”

然而音石明不仅不让路，反而掏出他最心爱的吉他，开始拨弦：“很可惜～我～的～答～案～是～NO～！”

由花子额角暴起青筋：“你到底有什么毛病？让开！[LoveDeluxe]！”

乌黑的发丝一下子膨胀开来，卷起身旁的鼓棒朝人砸去，却被金色的电光悉数挡下。

比起“辛红辣椒”，“紫色恋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逊色了太多。

“知道吗，如果你能在架子鼓上释放同样，不，哪怕一半的‘激情’，你都能成为很厉害的鼓手。”音石明感慨道，“你太浪费自己的天赋了，由花子。”

“……”由花子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跟这个脑子里除了摇滚什么都没装的家伙发火简直是自讨没趣，这人估计挨完揍第一反应都是来一段吉他solo。

“好了，由花子，我知道你对摇滚并没有那么感兴趣。”音石明清了清嗓子，将吉他收起来，“说真的，广濑康一那小子还挺走运的，居然能遇到一个那么爱他的女孩儿……我都想为你们写首歌了。”

“康一君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当然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爱。”由花子白了他一眼。

“啊，当然，当然，就像我同样狂热地爱着摇滚乐。”音石明耸了耸肩，在由花子身旁坐下，“只可惜摇滚乐没有抛弃我，但广濑康一抛弃了你。”

“他没有抛弃我！”由花子对他怒目而视，“他一定会回来的，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你要是想继续自欺欺人，我没意见。[RedHotChiliPepper]。”音石明轻笑着唤出自己的替身，电焦了由花子偷偷逼近自己的发梢，“但事实是，你在为了广濑康一而练习架子鼓，你感兴趣的自始至终只有那小子一个人——你所演奏的音乐不会说谎。”

“你如果真的不爱摇滚，那就离开吧，鼓手我可以再找，但你要想清楚，你真的要为了广濑康一而放弃自己的天赋、自己的人生，哪怕那样也会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吗？”

“摇滚乐的魅力在于让所有人找到真正的自我……可是，山岸由花子，离开了康一，你的自我又在哪里？”

“没有你，广濑康一依然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喜好，可你呢？”

“你和康一到底是发自内心相爱，还是因为你离开了他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你们俩必须黏在一起？”

“如果这些问题你回答不了，那就算是摇滚乐都拯救不了你。”

由花子盯着他：“……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该怎么爱康一，你以为你是谁？”

音石明收起了笑容，他拿起了一旁摔在地上的鼓棒，冷冷地指着门口道：“那你就离开吧，哪怕再有天赋，摇滚乐坛也不会需要你这种除了爱自己男朋友以外什么都做不到的人。”

然而，音石明的手没有抬起来，就被几绺长发缠住了，“紫色恋人”从他手中抢过了鼓棒。

“……你没资格教我怎么去爱康一君，这世界上唯一能这么做的人，是康一君自己。”由花子猛地一甩头，漆黑长发如瀑，“但我承认，你有资格教我摇滚乐……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蠢货，我有这世界上最热烈的‘爱’，只是广濑康一那个矮子承受不了我的全部。”

“爱一个人，何错之有？只是康一君太弱小了，所以不得不让东方仗助那些人找你过来，试图让‘摇滚乐’分担我汹涌的‘爱’——你成功了，音石君。”

她阴沉着脸，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音石明。

下一秒，鼓棒如雨点般下落，强烈的音浪如暴风雨般在屋内炸响，慷慨激扬的鼓点如千军万马，轰动着音石明的大脑和耳膜，让他几乎头晕目眩。

太恐怖了，太伟大了……山岸由花子的“爱”简直是汹涌的潮水，会不顾一切地卷走任何胆敢拒绝她的障碍物。

“这就是我的‘爱’，音石君。”由花子道，“康一君承受不住，不知道你的‘摇滚乐’又该如何？”

·

康一在“福尔图娜之屋”里躲了近一周，直到学园文化祭当天才出来。

令他庆幸的是，由花子并没有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或者蹲守在自己教室的座位边——或许她是真的反思了？又或者是因爱生恨，想要结束这段恋爱？

康一叹了口气，比起分手，他更不能接受由花子因为自己而变成别人眼里的疯子。

葡萄丘高中的文化祭当天会开放校园，也会有学生以外的团体来表演节目，所以一贯非常热闹。

仗助带着徐伦和贺莉太太去参观学校了，康一便和亿泰一起去操场上看表演。

“……听说今年还有摇滚乐队呢，好像是音石明那家伙搞的？”亿泰嘀咕着，“可惜我老哥没有假期，老爸的治疗还没结束……可恶，康一，你说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脑袋模型就被吓到不敢出门呢？”

“呃，可能是因为迪奥给万作先生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吧……”康一无奈道，“你也别太着急啦，贺莉太太不是说了，最多再过一个星期万作先生就能出门了嘛？”

“可是今天就是文化祭啊！”亿泰失望地嚷嚷，“我也想像康一那样带着家人参观学校嘛……毕竟这还是头一回呢。”

“好啦，那样的话我可就只能一个人了噢？”康一安慰道，“就当是陪我嘛……话说回来，我今天一直没看见由花子，她会不会是讨厌我了？”

“我是搞不懂你们之间的事情啦……毕竟我脑子不太好。”亿泰耸耸肩，“但如果她真的爱你的话，应该不会……咦，康一，快看台上！那不就是你女朋友吗？！”

“……诶？！”康一顺着亿泰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舞台上，由花子正坐在音石明的斜后方，手里握着鼓棒，俨然一副专业鼓手的样子。

“……下一个节目，来自音石乐队的摇滚乐表演，曲名为《LOVEDELUXE》——在表演之前，鼓手山岸由花子小姐想说两句。”

主持人报完幕，将话筒递给了由花子。

“谢谢。”化了浓妆、美艳绝伦的由花子接过话筒，“这首歌是献给我的男友，广濑康一的，我不知道他今天是否在场，但我由衷希望他能听见我接下来的话。”

亿泰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挺直身板，想要遮住康一的身影——然而他身旁的好兄弟却不领情，径直将他拨开，怔怔地看着台上自己的女友。

“我从不因为爱你而愧疚，康一君，爱上你不是我的选择，而是我的本能，我控制不了这份想与你靠拢的情感，就像人没法控制自己头发的生长一样。”

由花子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尽管她看不清台下乌泱泱的人群里有没有她的男友，她的爱人。

“但就像长发需要经常打理、修剪才能保持漂亮的光泽，爱如果不经约束，也会让我们渐行渐远。”

“康一君，这一个礼拜刚开始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塞进你的脑子，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的爱意，但是，我无论在哪儿都找不到你，只有一个被我撕得支离破碎的木偶。”

由花子的声音开始哽咽。

“我意识到，是我自己把你弄丢了，我忘记了自己不该以爱之名剥夺你的自由。”

“康一君，接下来这首歌是写给你的，也是写给我自己的，如果听完这首歌后，你依然不想见我，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由花子放下话筒，坐回原位。

表演开始了。

歌曲的前奏平缓舒扬，像是他们初见时，由花子浸满阳光的发梢，梦幻而娇美。

“……Loveisagun”

“Hitmelikeaslowbullet”

“Likeaslowbullet……”

随着主唱兼吉他手音石明的开口，鼓点突然激昂起来，旋律明快又热烈，像是由花子追求他时那一系列痴情又荒唐的举动。

“……Youwarnedmetoletusfree”

“It‘snotthatplicated……”

鼓点越来越急促，如同由花子的长发，为他织就无法逃脱的罗网……但当由花子再次打开她亲手塑成的“茧”，却只在里面看见了一具顶着康一躯壳的、破碎的木偶。

“……Ittakesmesometimetorealiseit”

“Igonnaneedabulletproofsoul……”

暴风骤雨般的高潮过后，尾声重归平静。

曲毕，由花子扔掉鼓棒，径直走到离地好几米的舞台边缘，朝着人群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方才还沉浸在音乐中的观众们吓得四散而逃，可她脸上却十分平静，仿佛她即将撞上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男友的怀抱。

她一开始就想好了，如果康一君没有来听这场演奏，就说明他已经彻底离开了自己，那么，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而如果他在这里……那么，这一次，她的爱人一定不会再躲开她。

——康一君，接住我吧。

“……[Echoes·act2]。”

就在她预感自己即将撞上地面、摔个头破血流时，一个熟悉的、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响起。

“由花子，我很喜欢这首歌……以后，也请把你的‘爱’演奏给更多人听吧。”

坚实的地面在她触碰的瞬间变成了跳跳床一样的材质，将她弹到了半空——是康一的替身能力，这一次，他真的来接住她了。

·

那天之后，葡萄丘高中的操场上多了一处奇特的景观，是一块据说从高处落到上面就会把人弹到空中的草皮——大家都叫它“弹跳操场”。传言有个女学生在学园文化祭当天失足从舞台上坠落，却被这块草皮弹到了空中，保住了小命。

而这则校园怪谈的当事人，康一和由花子的关系，也并没有因为这一个礼拜的插曲而变糟，反而在之后的两年里越发融洽，甚至互相见过了家长，约定要上同一所大学，并在毕业后就结婚。

至于音石明，他在这之后的两年里，每时每刻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由花子这么个鼓手进队，这女人日益成熟的技巧和极高的天赋背后的代价，就是平均三天打坏一对鼓棒，要不是得到了某东方姓金主暗地里的支持，他们乐队大概还没出名就得破产了。

自1999年春末的那场演出后，山岸由花子似乎真的爱上了摇滚这项自由、前卫并且能合理发泄她无处安放的“激情”的艺术，以至于她高中还没毕业，所在的乐队就收到了经纪公司的正式邀约，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鼓手。

大约是乐队训练让她无暇再像以前一样事无巨细地盯着男友的生活和学习，康一也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和自己的好友们待在一起——至于他后来发现岸边露伴总是把他从仗助和亿泰身边抢走，硬是拉他陪自己去采风，导致他还是没多少机会和两个好兄弟一起玩，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一切都在朝着完美的方向发展，不光是康一和由花子的恋爱，他们所有人，都将度过一个美好、充实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