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唯一

隔日，宫中便传来噩耗，蒋贵妃支开了宫内服侍的宫婢，于子时在殿内服毒自戕。

她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还特意上了绝美的牡丹妆，一身银朱对襟绣裙，衬的她整个人如同个睡美人般。

她的身侧留下一封绝笔信，是写给箫晟的。

“三哥，好久没有这样叫你了。犹记得幼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便让我唤你三哥。这一叫就是十年。那时候我心底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长大了好嫁给三哥，做三哥的王妃。”

“可三哥的王妃变成了别人，然我心中还是只惦记着三哥。所以父亲让我入宫的时候，我心里是欣喜的，纵然我知晓父亲不只是想让我做你的妃子，可我还是心生欢喜。”

“我讨厌皇后，讨厌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与你相关的女人，因为我太爱你了。”

“父亲总说，我姐姐不争气，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我知蒋家气数已尽，也知你不会让我抵命。”

“可是，三哥，裳儿一生要强骄傲，何曾和任何人低头过。我不愿那般没有尊严，被所有人唾弃的活着，对我来说，如今这般结局，想必才是最完美的。”

“裳儿要做你心底的那个唯一，即便死了也要让你一直惦念的唯一。”

箫晟听到蒋羽裳自戕的消息，是从承天宫一路跑到熙阖宫的。

到了门口，却脚步踌躇不敢进入。

殿内满是宫婢太监们的哭声，可有几分为真？几分为假？

原本今日，他要传旨让她去夜幽宫的，可她…

蒋羽裳平静的躺在榻上，床头一株醉月兰青翠的叶子弯折着，还在散着丝丝淡香。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跪伏的宫婢和太监们见箫晟进来，忙呜咽着行礼。

箫晟走到床边。

后头贴身伺候蒋贵妃的春禾，忙跪伏着上前，呜咽道：“陛下，这是娘娘留给您的信，奴婢们不敢处置，请陛下过目。”

春禾指着床边那一封绝笔信道。

德寿公公见陛下眼眶泛红，忙对殿内跪伏的宫婢太监们道：“都出去吧。”

原本殿内就还剩春禾伺候，因着蒋贵妃自戕，大家就都到殿内来跪伏着，乌压压的倒占满了屋子。

得了德寿公公的令，众人缓缓退出，轻手轻脚，生怕一个响动惹怒陛下。

德寿最后一个出门，将殿门轻轻带上。

箫晟缓缓打开那封信笺，看着看着就落了泪。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中有他，他又何尝不是。

当初，父皇让他娶皇后的时候，他也曾反对，可她是蒋家的女儿，怎能做皇后？

那一夜，父皇与他说了良多，若他确实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便要放弃她，最终他妥协了。

原本是阿翊的皇位传给了他，可他终究还是想要她，所以蒋穆提议送她入宫为妃的时候，他欣然同意了。

却不料，竟然是这般结局。

因蒋贵妃自戕，箫晟派人到天牢里告知了蒋穆此消息，按下了朝臣们的反对，以贵妃之礼厚葬蒋贵妃。

～～

尚书府内，李苏落已然得了这个消息，轻声叹息。

一生荣宠的一代宠妃就此落幕。

蒋家已然倒了，哥哥此次又立了大功，以后仕途定然无碍。

“芷兰，陪我去一趟父亲书房。”

芷兰与李苏落到了李广宁书房，李福在门口，对她见了一礼。

“福叔，麻烦通禀一声，我想见一见父亲。”

李福点头应下，敲了敲门，进去禀报。

得了李广宁的同意，李苏落让芷兰在外头等自己，踏入了书房。

“何事找我？”

李广宁放下手中的公务，抬头问李苏落。

她这个假女儿向来无事不会找他。

“父亲，我想见一见蒋淑琴。”

李苏落直言道，如今蒋淑琴被关在院中，李广宁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连她和哥哥也不能靠近。

“你要见她做什么？”

李广宁皱眉不解，如今蒋家事了，她为何要去见蒋淑琴？

“只是想去求证一件事，顺便告知她蒋家的判决结果，想必父亲还没有告诉她。”

李广宁不让任何人靠近那院子，自己又不去，蒋淑琴定然不知蒋家情况。

“那你去吧，我让李福带你过去。”

李广宁考虑了片刻，便同意了。

蒋淑琴此刻已知她身份，别人去不合适，她去倒合适。

李苏落跟在李福身后到了蒋淑琴的院落，怕蒋淑琴一时发疯伤到李苏落，李福与她一同进去的。

“竟然是你？”

蒋淑琴枯坐在院中，看见李苏落和李福过来，很是惊诧。

这些天，她谁也见不着，婆子们送饭都不能进院门，她没人说话，被关在这，如今看着个人，纵然是个讨厌的人，也觉得挺好。

李福就站在二人几步远的地方，既能处理紧急发生的状况，又不会打扰二人说话。

“想必母亲也很想知道外面的消息，我来给母亲送些蒋家的消息。”

李苏落浅浅的笑着，那笑容却让蒋淑琴觉着极为刺目。

“你倒是个惯会装的，李广宁已经告诉我了，你是个冒牌货。”

“是吗，既然母亲已经知道了，那应当知道苏落已死，蒋家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不冤。”

听见蒋淑琴说她是冒牌的，李苏落挑了眉，片刻便恢复如常。

知道了便知道了吧，蒋家倒下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做不了多久的尚书府大小姐了。

“蒋穆将军已被判了斩首，时间应当就是四日后，蒋家一干人等都被流放，大将军一党的那些官员，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基本无翻身之地了。”

李苏落缓缓说这些话，蒋淑琴脸色都未变，从李广宁说那些话时，她就猜到了。

虽心中难受，却并不惊诧。

“蒋贵妃昨日夜里在宫里自戕了。”

“服毒的。”

李苏落再道。

她这句话说完，明显感受到蒋淑琴的惊讶。

“她怎会？！”蒋淑琴眼眶红了，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下来。

父亲如此行事，蒋家落此下场她早有所觉，可裳儿…

她以为陛下多少会念着旧情，不会杀她的。

“陛下没打算杀她，是她自己。”李苏落再道。

蒋淑琴似乎是不愿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一把抹掉眼泪，抬首看着站在面前这个小姑娘，那张脸与苏兰欣真的是像。

也难怪自己会被骗。

“那你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好心的告诉我这两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