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陶泽儒从涂飞羽那里知道她辞退了新宁她们，她在用劳累麻痹自己，他担心的不知所措。

陶泽儒还是按响她的门铃，他要陪着她。如果她需要重新走一遍那些路，那他就留在她身边，忙碌的无边黑夜她不能再一个人走。

“唔？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他越过那堵门抱住她，这是最近半个月他们第一次拥抱。

“……”

“我们重新开始吧。”陶泽儒害怕失去她，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让她好起来的办法。他只想留在她的身边，他需要重新搭建他们的世界。

“唔。你的工作不忙吗？”像第一次他们遇见，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让一切变成这样，我没法再工作。让晚，让我留在这里。”

她想拒绝，可是他站在面前看着她，她说不出口。

关上门，她往卧室走去。

“我们完整的看一遍哈尔的移动城堡吧。”

“其实我从未完整的看完，一部电影不过两小时，我也没有办法抽出那点时间。那时你知道的总是加班到很晚，每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上次好像看到哈尔染错头发，大发脾气。我们完整的看一遍吧。”她爬上床，打开投影仪。

陶泽儒坐在他第一次来这里时坐的位置。他想他们可以迈过这道坎的，他一定可以重新走入她的心。

看到哈尔因为染错头发发脾气，苏菲只是尽力的安慰他陪伴他，他还是不管不顾直接把她气到一个人跑出去在雨里哭泣，稻草人过来为她撑伞。

陶泽儒难受起来，他看见苏菲的泪水就像看见陆让晚在哭泣。她在面对糟糕的自己连哭泣的空间都没有留给自己。

“卡西法熄灭了，城堡倒塌了，我搞砸了一切。”苏菲有点绝望。

“我也是，搞砸了一切。”她看着苏菲向着戒指的光芒走进漆黑的城堡，带着不安与期盼。

苏菲不断的重复“我能走的，我只是不断的想哭。”

“对不起，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而我却现在才来。”苏菲捧起哈尔的脸，亲吻他。

陆让晚的眼泪一直掉，止不住的掉。

陶泽儒早已看过很多遍，可能这一次他才看懂。

稻草人舍命救下所有人，陶泽儒沉默的低下头，他一直只是等待被救赎。

陆让晚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他，他说自己爱她，可是他为她做过什么？他的爱也太自私虚伪。

“城堡还能修好吗？他们会有个美好的结局吗？”

“可以修好……”他起身来到她的身边，他想挨她近一些。

电影的结尾，城堡飞在空中，苏菲还是银色的短发，她被哈尔揽在怀里，在城堡的前端他们亲吻。

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幸福，自由。

“他们救赎了彼此。是happyending。”

陶泽儒抱起她，像以往一样，她没有拒绝，温顺的靠在熟悉的胸膛。

这个一直说自己不完美很冷漠的女孩，可她明明是最温暖内核最强大的人。

“让晚，对不起。我太自私，我把自己酸涩难咽的害怕转到你身上，你接受我的那些不完美，你没有推开，你接受所有糟糕糊涂的我。”

“我以为自己拥有一切，无所不能。原来我还是胆怯自卑，依然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好，担心失去，我以为自己在努力经营我们的感情，原来我只是利用你修理那些深深埋在我心里的脆弱自私崩溃。”

“我不知道一切怎么了？我像掉进虚无里，只是制造着自己想要的浪漫、深情与保护，现在却这样伤害着你……”

“我做了混蛋事，那么丑陋，让你伤心。我觉得我将要彻底失去你，可是……”他说不下去了，他搂着她，后来他以为他强大勇敢，原来心里的小孩像哈尔一样躲在黑暗的城堡里，从未走出过，她靠近他，陪伴他，治愈他，可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她。

他的心煎熬着“……可是你都不曾怪我，还要照顾我的感受，我让这一切多么糟糕……”

“让晚，对不起。我伤了你的心。”

上天到底拿走了他什么？才肯让他找到她。而他却亲手摧毁她。

电影结束了，留下黑色的画面在墙上。

陆让晚想说点什么，她努力去想他们的问题，可是想起来的只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她不是乐观的人，只是她穿越所有黑暗，看见的人是他，她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她想起哈尔去阻止战争的时候对苏菲说的话。

原来爱不止让人勇敢，也让人坦然接受它的瑕疵。哈尔与苏菲都不完美，他们只是珍惜彼此。

“……”还没开口她的眼泪就滑下来。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缓缓开口。

“以前我是不是说自己很喜欢稻草人，现在依然喜欢。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稻草人大概就是茅佑安。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你不要生气。他一遍又一遍的存在那时候的我的脑海里，陪着我渡过漫长绝望的夜晚。”

“我没有给自己机会，他没有叩响我的门。我遗憾过！那时候真的害怕、渴望、决绝……”

“我知道那时的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信念，一个我还值得被爱的信念。后来赚到一些钱，工作更加忙碌，我买了新房子，新车，觉得自己真的很棒，不再一无所有，我给了自己很多，包括希望与勇气。”

“我不再惧怕孤独，不再对忙碌烦躁。连自己的身体都帮着我，她不生病不难受，她努力配合我所有的决定。我与自己相处的很好。我像妈妈一般，即便生活糟糕，可满怀希望，勇敢向未来进击着，不怨不艾。”

“还有，后来你出现了……带着一切美好。”

“我想我是幸运的。你知道吗？那时我正想试着去拥有爱与温暖。”

“我已经逃避的太久了，我在你身上看见自己，那个自己值得被爱，那么美好，我本就坚定的心更加强大，原来我知道我有能力去爱，也被坚定的爱着。”

她坐起身，看着他“和你在一起我好开心好幸福。可是这段时间……伤心绝望……我想哭，好想好想哭，可我怕你对自己失望，怕你难受。你那么美好，我不能让你成为糟糕的自己。”

陶泽儒搂着她，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伤害她在默默承受，她没有外泄空间，她再一次护着他。

“我们总难免活在自己的局限中，在点滴的相处里，不断磨损又重塑着自己。不应该随便打碎，我从不追求完美，自己明明也很差劲，相爱就是要经历很多，不是只有甜蜜。”

“我罪该万死！对不起……让晚，你怪我吧，你骂我……”他的眼泪掉到她的脸上。

“已经入秋了是吗？你看我的头发长了，胃不舒服总吃的很少，我像个迟暮的老人，很多事情不想再放在心上了。”

“在我看来，我们需要经历一些所谓的痛苦与苦难，才会反视自己，之后才能懂得珍惜与爱。”

她说了很多话，不断的剖析整理，她擅长这样，仿佛这是她治愈的一种方法。

“让晚。我还是你的河流吗？”

“可能下了一场暴雨，或者发了洪水，有点浑浊，不，应该是泥沙俱下。不过你已经让自己变得澄清啦！”她的声音轻松起来，她真的不想再折磨彼此了。

此刻陶泽儒的心情要怎么形容呢？所有的话语都显浅薄苍白。

他只能紧紧搂着她，说不出任何语言。

陆让晚不用人哄，他爱的人才是无所不能。

相爱纯粹的情侣就这样收拾好他们的烂摊子。

“今天看了电影，聊了天，货如果出不掉，猜猜我会怎么收拾你？”最近真忙，春天的茶，夏天喝着爽口秋天喝着暖心冬天喝了解腻，这些茶恰好可以一直卖到下一个春天。

小财迷惦着一沓备货单满心欢喜。

“不会出不掉，有我在。交给我！”

陶泽儒拿着备货单忙碌着，他想起一首诗：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她的爱再一次净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