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中城那扇门打开，一道浓郁的、磅礴的灵气从里铺散开。
在秘境外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灵气，浑身舒爽，更坚定了要进去找机缘的想法。
光是打开一扇门就有这么纯粹的灵气出现，可以想象一直沐浴在这股灵气里面的灵植品阶该有多好。
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率先冲了进去。
云辞几人也相互对视了一眼，快速分配好秘境里能用的传讯符和一些防御符箓丹药，也朝着云中城飞去。
半空中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迅速朝着这边飞来，云辞停住了身。
后面差点撞到的季朋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就看到云辞面前站着一个人。
白衣白发，温吟知。
面前的温吟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吟知了，而是化神境温吟知。
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刚才习星渊和云辞两人看到传讯符里的消息后都看了自己一眼。
“你出来了？那仲长煦呢？”
身旁的习星渊慢悠悠道：“仲长煦当然也快到了。”
季朋：“？”你们化神后就偷偷把我赶出群聊了吗？
“嘿，这不是给兄弟一个惊喜。”身后突然闪身出现一袭明黄色的弟子服，仲长煦勾住季朋的脖子，“这不，惊喜吗？元婴榜第一？”
仲长煦手中的玉简上已经翻出了天骄榜单，凑到了季朋眼前：“你不是一直想当元婴榜第一，你看，你当上了。”
元婴榜上第一写着的是季朋的名字。
习星渊：“恭喜恭喜。”
云辞：“哇哦。”
季朋：“......”
自己修为最低固然可怕，但是兄弟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受不了。
季朋想不通。
虽然之前自己确实一直想打败温吟知当元婴榜第一，但不是以这种形式上榜啊，兄弟们都去化神榜看风景了，自己还在元婴榜？
“化神榜风景好看吗？”季朋灭掉面前的玉简，眼不见心不烦，“有生之年也能当上第一真开心。”
小时候名扬天下的梦想万万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达成。
“真羡慕季师兄。嗷！”实诚的景柳说完就被镜观屈指弹了一下脑门。
其实按理来说，季朋修为和其他人旗鼓相当，他们几人进阶的速度都差不多。
只是扬兰国之后季朋道心不稳，转修了红尘道，耽误了一段时间，这才导致了他没有跟不上其他首席的进阶速度。
季朋修为倒是可以冲上化神，但是才修了其他道，心境上还得慢慢来。
否则着急冲上化神境没有巩固自己的心境，光是天雷问心那一步就得堕魔。
大家对这事都心知肚明。
云辞瞧着季朋面无表情，想了想，道：“慢慢来，我们在化神榜等你一起看风景。”
季朋：“讲个笑话，化神榜第一让我慢慢来。”
云辞：“......”
习星渊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仲长煦拍了拍季朋的肩膀，忍住笑：“没事，兄弟先帮你在前面探探路。”
习星渊问道：“探完了吗？”
仲长煦：“探完了。”
习星渊：“怎么样？”
仲长煦伸出大拇指：“嚯！爽。”
一唱一和围着季朋现场给他表演了一段相声。
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苦。
季朋“唰——”的一下掏出重剑，剑光反射在他脸上，眉眼间是懒散的惬意：“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路给你掀翻？”
景柳在一旁看着，悄悄问云辞：“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相处吗？”
云辞想了想。
其实她认识这四人也没多久，算起来还是几月前宗门大比才认识的，但和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不需要勾心斗角。像认识许多年的老朋友，打斗时默契十足。
哦，第一次和温吟知合作没有默契。
想到这云辞弯了弯眼：“怎么了？”
“没。”景柳缩缩脖子，“我和师兄们动不动就互相打起来，说好话也跟吵架似的，但感觉也和这几位师兄一样。”
修闭口禅的师兄们不说话，遇到事直接开打，修杀戮道的师兄也喜欢打架。所以宗门里景柳的印象，日常都是一群和尚坐在闪闪发光的金钟罩里打坐，嗔怒禅的师兄嘴皮子翻飞吐出一堆话。
当然除了打架也会和谐相处，只是就像现在，关心的话都跟骂人似的。
景柳想了想说辞：“几位师兄的热情就像水一样，感觉能烫死个人。”
云辞沉默了一下：“你是会说话的。”
差点被热情烫死的季朋收了重剑，摆了摆手：“行了，都到齐了赶紧进去吧。”之前还在担心两人赶不上这次机缘呢。
云中城的门早就被先进去的人完全推开了。
几人对着才来的二人快速说了一番之前的推理，又眼见着温吟知和仲长煦和他们一样在脑海里种下了个标记。
这才踏上那白玉阶梯。
整个阶梯都是玉石做成，白色中隐隐透着底下晶石的紫色。
在进那扇门前，习星渊突然开口道：“进去之后......”
但是已经晚了，所有人都像跨过了一个水幕一般晃了一下神，没有听清习星渊后半句话。
不过大家都切身感受到了习星渊想说的话。
门后明明是一整块白玉广场，却在几人踏进后突然变化。
原本应该站在广场上的七个人都像跳崖一般快速往下落，风将衣袍吹的拍在脸上生疼。
云辞稳住身形，顺手接住了旁边的景柳，这才来得及看周围的环境。
大概是之前那扇门后有着类似空间传送的阵法，每一批人进去就会换一个地点随机传送，以达到将所有人分配到不同地方的目的。
而现在他们七个人就被传送到了山脉上空，四周全是高山，中间是一块开满花的平地。
习星渊坐着法宝慢悠悠地落在云辞旁边，把那句话给补上了：“......小心摔死。”
温吟知和仲长煦是化神境，这个时候大都会凭风而立，就是不太熟练，落了好半晌才堪堪停住自己的身形。
季朋和镜观是元婴境，只能召唤出自己的法宝。
下坠的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不过好在大家都停在了空中。
景柳早就吓得扒着云辞的手臂，平时嗔怒禅练出的嘴皮子功夫让她几个呼吸间，嘴里飙出无数句话，最后她回神，欲哭无泪地转头看向习星渊：“迟来的深情不及久伴......习师兄，你怎么才说？”
习星渊也不是故意的，那门后的阵法他也是踏进去了一只脚才发现的。
云辞已经看清了附近的形势，隐约见到山峦间有人影闪过，还有的已经开始和守着灵植的妖兽打了起来。
她指着当中最高的两座山峰，那里因为地势的原因还没有人在：“我们先去那边。”
云辞指的两座山峰是挨在一起的，只不过中间像是被人从中间砍成了两半，极其陡峭的山壁在中间形成了一条细长的山路。
飞近了才发现山壁上还雕刻着一些人像。
山头是一块巨大的平整的岩石形成的，边上还长着一棵叶子金黄的树。
云辞将景柳轻巧地放在山头处。
景柳趴在露出来的树根上，俯身往山崖的雕像看，从高到低看不出都是些什么人物：“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我看这些人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嗯？”
云辞听了凝神去看，果然看到那些雕像手中都拿着不同的东西。有的手中执剑，有的手中拿着乐器，相同的是手臂上都缠着羽带。
这装扮。
习星渊看了一眼：“这里既然曾经是仙人的居处，想来大概是一些神仙的刻像。不过我们没见过，应该都不认识。”
景柳也就没有再问这些雕像的事。
她想了想：“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找里城吗？”
“秘境大概会存在一个月的时间。”习星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们大概只是进了外围的一部分地图，想找到里城得将外围走完。”
“来都来了。”云辞道，“里城的事不急，哪有放着诱人的灵植不管的道理。”
习星渊是个符修，其他几人要么家世不错，要么拿着没用，都对这些没啥需求。
但这里妖兽和灵植都很多，品阶也高，拿来做材料有很多用处。这对贫穷的剑修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特别是一个非酋只能保量的剑修。
云辞兴致高昂。
景柳也有着很大的热情，试图拿嘴皮子说死那些妖兽，提高自己嗔怒禅的威力。
于是本该快速过图的一行人慢下了脚步。
由景柳带头，对着妖兽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无果甚至引来反击时，温吟知会出手。
而镜观则对新的元婴榜第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季朋以前也是个经常下山挑战人的存在，两人一拍即合，在秘境里开始了友谊赛。
秘境里灵气充足，就算蓝条用完了习星渊还能掏出一张聚灵符出来快速补充。
两人在武器交锋中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仲长煦秉持着自己是兽王长弟子不能欺负妖兽的道理，只站在习星渊旁边，手上抱着一个芥子袋。
里面都是云辞挖的药草和因为景柳挑战惨死在温吟知手下的那群据云辞说有大用处的妖兽尸骨。
仲长煦面无表情，好可怕，感觉自己是移动的妖兽坟墓，手里全是它们的尸骨。
哦，还有一个行走的骷髅。
仲长煦目光飘到不知为何出来的阮归身上，只觉得这人脸上神色像是在哀悼谁一样。
不会是在哀悼自己手里这群妖兽吧？
思绪不断的飘，仲长煦找了个话题切入：“说起来，习家不是有妖......”不好，飘远了失了智。
习星渊分出一个眼神落在仲长煦身上：“家里那群妖早就被我赶走了，不过之前在外面，好像看到了她们一些远亲。”
习家那不拘血脉的操作在人族和妖族都是出了名的，不是个秘密。
习星渊当初赶走院子里那群妖的时候，还有一些妖钦佩他的天赋，试图像习家那些长辈一样和习星渊繁育出更强的后代。
不过都被习星渊拒绝后，妖族才慢慢反应过来习家自习星渊之后都不会再有半妖的血脉了，这才歇了心思。
习星渊回想着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妖族：“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在外面看到了一只半妖。真奇怪，怎么除了习家还有一只半妖在外面。”
“嗯？”仲长煦疑惑，“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吧？”
“想多了，我的那群弟弟根本不敢在我面前露头。”
仲长煦瞅了瞅习星渊的神色，点了点头。
“不过，”习星渊思索着开口，“那个半妖，好像已经快到合体境了。半妖修炼到这个地步，想来人族的血脉也不差。”
半妖对于妖族来说，其实是削弱了妖力，是失败的产物，修炼也比妖慢一截，有时候要是妖族的血脉和人族的血脉不合，还每月都会有一次血脉在身体里打架。
既然能修炼到合体境，想来人族和妖族的血脉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是不知道每月会不会受苦了。
仲长煦还是很在意阮归那表情，偷偷问着习星渊：“你说那人，怎么这种表情，他不会有曾经认识的人在这里吧？”
习星渊朝着阮归看去，果然看到他脸上表情很耐人寻味，像怀念，像感叹，又像是难过。
不过那是他自己的事，习星渊收回眼神：“别人的心事你也要管？”
“也不是，我只管自己人。”
习星渊闻言笑了一声，袖子中飞出一道聚灵符箓落在前面停战的两人面前。
景柳还在前面和一只看起来毛绒绒的妖兽讲道理，那只妖兽像一只小虎，忽略掉它坐起的身体比景柳还高的话，确实挺可爱的。
妖兽正端坐在景柳面前，听她喋喋不休的输出，长长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着。
“昏迷，为什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兽出现在我的面前？今天肯定没月亮了，因为月亮的光辉都给你遮盖了。比今天的你更好看的只有明天的你，你怎么长相符合我全部想象，这撩的哪是尾巴啊，是我的心啊。要是能让我摸一下你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小兽！”
原来这个小佛子还是个隐藏的毛绒绒爱好者。
仲长煦深感赞同，小兽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存在！
那小兽似乎已经生出了神智，被景柳夸的眼睛微眯，似乎在示意景柳继续夸。
没有摸毛奖励的夸赞是不完美的，景柳还想继续，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炸响。
惊的面前小兽一下子跑进了树林中不见了踪迹。
到手的毛毛飞了，景柳很不开心。
说话有气无力的：“是谁在前面挡住了我爱情的开端？”
这一声响其他人也听到了，看着那爆发的法光，距离很近。
“去看看。”温吟知率先飞身出去。
云辞提着没了代步工具的景柳跟了上去。
很快就看到爆炸声的来源。
是两个妖族正在打架。
其中一个正好化出自己的原型，是一只巨大灰色的狼，他朝着地上那只妖狠狠咬下，又被地上那妖快速躲开。
“你在躲什么，有本事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别躲躲藏藏，和老子正面打。”那只狼口吐人言，蓝色的眼睛一直在寻找地上的妖，“躲了六百年，你真以为老子找不到你吗？”
围观了妖族打架，几人都迟疑着。
景柳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加入他们啊？”
习星渊“咦”了一声：“底下这个，是个半妖。”巧了，刚才就是说的他。
狼妖的身体太大，那只半妖又喜欢躲，气的狼妖用爪子在森林里一顿扒拉，大片树木倒塌，战场一下变成了平地。
半妖被树木撞了一下，摔进了倒下的树干中。
面前的树也被殃及，几人连连后退，躲开倒下来的树。
云辞听到了习星渊的话，疑惑问道：“半妖？”
“嗯，是个快到合体境的半妖。”习星渊回道，眼睛紧盯从树干后飞身出来和狼妖打起来的那只半妖，皱眉道，“他为什么还不变身。”
和狼妖比起来，那只半妖显得格外的渺小，若是他也变换出原形，打起来不会太吃亏。
正常来说，半妖都会变身的。
一直沉默的阮归突然开口道：“他变不了。”
“他只是一个有着妖血的人类。
“只是一个人类”
“我是不是很没用？”回忆里少年垂头捧着自己的尾巴，“没法当正常的人类，也没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妖，难怪他们都不接受我。”
少年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阮归，放下自己那秃成细细长长的尾巴：“我们俩都一样，都没有人接受，不如我们做朋友吧，这样我们就都是在这世间有羁绊的人了。”
阮归微微歪头去试图去理解少年的话：“为什么没人接受你？”
“因为我是一个有着尾巴的普通人。”少年抬了抬自己身后的尾巴，“只是一个有着尾巴的人类。”
“你为什么没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妖？”阮归好奇的问道。
面前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过了很久少年才回答。
声音很小，需要阮归凝神才能听清：“因为我的母亲被我父亲杀死了，母亲的血脉在我身体里也输给了父亲的血脉。所以啊，我只是一个失败的产物。”
阮归那时候还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身体里的血脉输了。
他只点点头：“那我们成为朋友，你最想做什么？”
少年将自己的尾巴缠在腰间：“修炼，然后去找我的父亲。”
阮归问：“找你的父亲做什么？”
少年将树枝添进火堆里，眼中是熊熊火焰：“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哦。”阮归点头，“我叫阮归，你叫什么名字呀？”
“虽然我很讨厌我的父亲，但是我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姓。”少年笑着，似乎在笑自己，“我姓赫，赤色炽盛的赫。”
“赫池，六百年前你抢了我族圣物，到头来你还是没有成功变成妖，还是这一身肮脏的血统。”狼妖朝着地上半妖扑了过去，被半妖扬起一根树干打偏了头，它甩了甩头，继续骂道，“老子找了你六百年，总算是找到你了。交出圣物。”
赫池抬起头，轻蔑地笑了一声：“一根树桩当成圣物？想要？已经被我烧了。”
狼妖大怒：“好你个半妖小子！竟敢烧了梧桐木！”
赫池躲开狼妖的爪子，周身灵气随着他的手势将倒在地上的树干立起，朝着狼妖打去：“一根枯树桩，当柴烧我都嫌它点不起火。”
围观听了一耳朵的众人都沉默了。
要是没看错，这个名字不知是哪两个字的半妖，在这场对战中应该处于下风吧？
都气喘吁吁额角流汗了，怎么还敢贴着脸嘲讽啊。
景柳感叹：“我终于知道嗔怒禅的真正用法了，你看这狼妖，气的很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样子，我悟了，阿弥陀佛。”
“啊，今天好像是圆月？”习星渊轻飘飘地开口，“看来这半妖身体里的血脉并不友好。”
阮归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赫池。
如习星渊说的那样，今天是月圆，每月身体两种血脉打架的一天，是半妖最虚弱的一天。
赫池体内的两个血脉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打架。
血管承受不住，在皮肤下爆开，仿佛在他那苍白的皮肤上开了一朵朵花。
妖族总觉得自己的原型才是最强的，但和人形对战，化成原形反而动作上慢了不少。
狼妖被赫池当成狗来遛，气的它怒吼一声，声波如有实质，以狼妖为中心荡开，七人都连忙封住自己的听觉，仍觉得脑瓜子疼。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狼妖突然转头，随后盯着赫池恶狠狠道：“秘境时间还长，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就朝着狼嚎发出来的声音跑去。
赫池站在原地，等着再也看不见狼妖的身形时才忽地一软，瘫在地上。
身后靠着树桩，赫池顶着一张血糊糊的脸转头，友好地冲着这边打招呼：“哟，巧啊。”
身上的白色衣服被血染的红了大片，还因为刚刚的打架在地上翻滚沾了许多灰，那张看不清原来模样的脸上是一口白牙，笑得十分得意。
“好久不见呀，阮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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