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云问忧

天启二十六年三月初。

眨眼间三个月时间已过，过往的悲伤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人们遗忘。

帝京城中的大臣们照旧每日早朝，只是如今面对的是苏梓礼罢了。

官员的家眷们时不时办一场茶话会谈些家长里短之事，只是偶尔想到帝京城中那位最特殊的少女心里说不出是叹息还是嫉妒。

叹息花季少女的陨落，嫉妒她不用拘泥于后宅之中终身依附男子而活。

帝京城郊，赤裸裸的树木还在阵阵寒风中颤抖，沟渠里秋天的败叶正在腐烂，无数嫩绿的幼芽从褐色的泥土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白云山上香烟袅袅，一阵阵清脆的钟声在山际间回响。

苏天晟这一病就是两个多月，如今再见面形如枯槁，头上已经添上些许白发，他站在白云山脚下，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心神莫名平静下来，于是抬脚迈上通往山上的台阶。

赵公公随侍一侧，见状赶紧过去搀扶起苏天晟。

“不用搀扶，朕自己来。”

他推开赵公公的手，费力的向上面迈去。

民间都说白云山上有个白云寺灵验无比，只要心诚，就能够为死去的人带去祝福。

“皇上大病初愈，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啊。”

“逝者已矣，皇上也要节哀。”

“若是皇上病倒了，老奴死后实在是没颜面见公主殿下。”

赵公公抹了一把眼泪，言辞恳切道。

苏凝霜死的前一日去找过他，和他说了许多照顾好苏天晟的话，其实细细想来，当时的苏凝霜已经很不对劲，他若是早点发现说不定能够提前阻止。

苏天晟拒绝了赵公公的帮助，费力的迈向高处，不过前行半柱香时间已经苏天晟已经站在原地微微喘着粗气。

她看着自己被汗水打湿的衣衫苦涩的笑了笑，暗道自己的身体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

但好在太子已经成长起来，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去他也不会担忧他的子民。

半个时辰的路程苏天晟用了一个时辰才到，等他在寺庙门前站定，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门口处站着两个小沙弥，看到来人上前一步行了佛家一礼。

“阿弥陀佛。”

“主持算到今日会有贵人来临，如今已经在禅房等候特派我等迎接。”

“两位施主请。”

两位小沙弥将中间的道路让开，神色恭敬。

“有劳了。”

苏天晟同样回礼，在小沙弥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暗中几道黑影闪过，这是苏梓礼派出来暗中保护的人，虽然说出宫的事没人知道，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毕竟是苏凝霜临死前交代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在暗处并没有现身。

将人接引到禅房外面，两位小沙弥躬身退下。

苏天晟挥挥手，赵公公跟着两位沙弥一起离开。

房间里面传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转瞬间就驱散所有的疲惫，苏天晟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后推门而入。

迎面正对一张木桌，一名满脸皱纹的慈祥老者身披袈裟此时正跪坐在蒲团上布茶。

“施主可要来坐下品茶?”

主持将手里的瓷壶放下淡然问道。

苏天晟想了想走过去后与主持相对跪坐。

“老衲见施主面露忧色，施主可是要解忧?”

“相见一人，可以吗？”

苏天晟点点头反问道。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安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施主为何不尝试着放下?”

主持平静的问道。

“放下二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若无七情六欲，那还是个人吗？”

“既然主持解不了在下的忧，那在下就告辞了。”

苏天晟起身，放下与忘记，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既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

“施主若是真的坚定内心想法，不如试着往东而去，或许能够得偿所愿。”

主持同样起身在后面喊道，苏天晟身子一颤，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将近三个月时间，朝堂上各部门的运行已经恢复正轨，风相一党势力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面对大多数朝臣倒向梓礼和苏天晟明里暗里的放权一时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殿下，牢房里的人已经按照计划放走了。”

萧然走过来跪地道。

“知道了，派人暗中跟着，看看他的身后是谁?”

苏梓礼头也不抬的回答，自从苏梓仁被他下令带到太子府的地牢以后，这三个月以来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有刺客闯入，目标直指地牢，太后一方的势力他基本上已经清除完毕，剩下的只是些小鱼小虾成不了气候。

来救人的这批人武功不错，一般小家族培养不出来这种强者，他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哪方势力要不惜一切代价救苏梓仁，既然如此那他就把苏梓仁放出去顺便探探他身后之人。

反正如今的苏梓仁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

“还有，陛下想要离宫一趟，大概三五个月，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萧然低着头沉吟道，如今太子初步掌握朝政，但是根基和苏天晟相比要差上许多，三五个月的时间能够发生任何事情。

“萧然，他如今还是大离的皇帝，想去那里是他的自由。”

“这种话以后若是再出现你就不用到我身边当值了。”

“你亲自去挑几个高手派人暗中保护着就行。”

萧然神色微微变了变，说一声“是”后领命离去。

等到萧然走后，苏梓礼才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方。

他是皇帝，也是苏凝霜临死前亲自托付的对象，他会遵着苏凝霜的意愿，不会去限制他的任何行动。

其实有那么一刻苏梓礼真的想这次苏天晟出宫是有自己的阴谋这样他就不用被迫做着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

他想要的只是护住身边之人而已，而不是成为一个孤家寡人每天只能面对冰冷的奏折。

从白云寺回来的第二天，苏天晟一行人已经悄然出宫，他起初还以为苏梓礼会阻拦，没想到会如此容易。

此次除了苏天晟之外，随行的人只有暗影和暗一，赵公公长相阴柔，不适合出宫时带着因此就留在宫里。

按照规矩，影卫在主子死亡之时要么陪葬要么废弃，只是暗一被苏天晟暂时给留在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