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脸不大，胃口挺大

见金大夫已经有些沉不住气，李大夫故作捻须斟酌片刻后，方将一张立据拿给他看：“这自然是要紧的。”

金大夫接过后，看得热血沸腾，双眼放光：“一万瓶成药？”

他果然没猜错，李老大量买药的背后真的大有乾坤。

李大夫抽回立据，将其搁好，目光炯炯的看着金大夫：“如何？金大夫能否帮老夫这个小忙？”

金大夫眼里的笑意满是算计：“李老言重了，帮忙不如合作。”

李大夫就知道这家伙一肚子歪心思，笑问：“怎么合作？”

金大夫道：“这生意哪有做一次的，军家看中的方子自然是好的，既然是好方，眼下县太爷器重命我控制暑疫，你这方子正是雪中送炭，我们合作岂不更好？”

李大夫一脸看破不说破：“你这主意不错，但这方子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金大夫笑容一僵：“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李大夫笑而不语。

金大夫看向院外的王书颜，顿时明朗：“竟是王姑娘的方子。”

李大夫捻须喃喃道：“跟谁合作，要不要合作，都是那丫头说了算。”

院子里足足放了十个大酒缸，每一个都有一米高，沈确手拎着大药秤称药材，地上堆着许多新购置的布篓，数量称好就倒进布篓里递给王书颜，由她亲自分配，说白了，他就是个打下手的，两人配合默契，有条不紊。

沈确见她动作无比娴熟，只觉她像做过千万次，态度严谨，一丝不苟，从不会在分药的时候和他交谈，把他弄得有些拘谨。

分到一半，正堂传来李大夫的声音：“丫头，进来。”

王书颜嘴角一扬，应了一声，将手上的药分完，对沈确道：“我进去谈点事情，沈秀才帮我称陈皮，各九百克。”

沈确朝她笑着点头：“成，你去吧。”

王书颜正要走，沈确又叫住她，提醒道：“你头上有草药。”

“这里？”王书颜左摸右摸，没有摸到。

沈确俊秀的脸上挂着笑，帮她将头上那一小片紫苏叶拿下来：“没有了。”

王书颜点头道谢，拍拍身上的药屑后走进正堂。

金大夫一看到她，毫无往日傲慢：“王姑娘，您真是医术不凡啊。”

李大夫心里无比鄙夷，还真是能屈能伸，现在知道这方子是她的，倒是晓得夸人了。

王书颜大方受了：“多谢金大夫的谬赞，我只是记性比别人好。”

金大夫嘴角抽抽，真是有够厚脸皮，心里嫌弃面上不显的将方才对李大夫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听完，王书颜谦逊讨教：“那金大夫打算怎么合作？”

金大夫笑道：“你啊，到底太年轻，不知道和军方合作的门门道道，眼下天家新政提倡货物流通，这成药做出来便可以流通百里乃至千里。”

王书颜一脸受教的恍悟神色：“这个主意好啊，但我现在只能先供给军方，其它的日后可以从长计议，我们还是说说当下能合作的吧。”

意思就是，大饼就别画了，咱们还是实事求事。

金大夫笑意稍敛：“那王姑娘想怎么合作？”

李大夫全程没有插话，全当自己是听客。

王书颜直接了当：“我现在就缺药，金大夫如果有药便开个价。”

那就是只想和他谈药材买卖？金大夫：“王姑娘，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王书颜神色不解：“金大夫，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个人比较笨，没有直接言明就是听不懂。”

金大夫见她不喜欢绕弯这套，看了看只喝茶不出声的李大夫，直言不讳：“王姑娘出个价，把这方卖给我，我来出面与军方合作。”

打从十里镇的人告诉金大夫有人大量采买药材，他就想知道是谁，没想到是李大夫，方子口村没有出现暑疫，他不明白这老头何故买这么多药。

在金大夫眼里，量大的背后就是需求，而需要的结果能带来金钱和名利。

王书颜有点欣赏金大夫的厚颜无耻和敏锐嗅觉了，这种人不应该做大夫，应该行商，做大夫简直是屈才了。

王书颜：“金大夫，你的厚爱我心领了，但这方子我还真没打算卖。”

金大夫精明的嘴脸又换成和善可亲：“王姑娘，我可是为了大局啊。”

“哦？此话怎讲？”李大夫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

王书颜：“愿闻其祥。”

金大夫端起总算能喝的茶吹了吹，气定神闲道：“你一个姑娘家，又并非师出名医，方子再好要想卖个好价格到底艰难，你这一瓶卖给军方才二十八文，实在是太低了，这个方子如果由我来操作，卖价肯定不低。”

李大夫说得没错，只要有利可图金大夫准要横掺一脚。

王书颜：“金大夫，我这方子初心就是想流通平民，没打算卖高价。”

见她不为所动，金大夫改变策略：“王姑娘菩萨心肠我甚是钦佩，这样吧，我出五十两买你这个方子，倘若你愿意把方子卖给我，定奋力把它低价流通出去，让通州县的药堂和各大医馆都流通此药，军方的订单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全力相助，交货的时候你只需告诉将领，以后方子由我全权负责就行。”

李大夫暗嘁，满眼鄙夷，脸不大，胃口倒挺大。

这饼画得不错，花五十两买个方子再继续壮大自己的名声，顺便把军方的订单给吞了，没有一个字说自己贪，却每个念头都透露着贪婪。

王书颜挑眉，一针见血道：“金大夫，这合作怎么又变成垄断了？”

金大夫一脸‘我全是为了大局’的嘴脸：“王姑娘多虑了，我都是为了大局，你一个姑娘家，要流通此方谈何容易，你若有自己的医堂或师出名医便罢了，偏你又没有，女子行医本就不是难事。

李老的两个儿子虽身在医馆，但到底不属于他们的，流通也多有不便，而李老的医馆只在小小的方子口村，哪里能轻易流通出去？我就不同了。”他脸上挂得洋洋自得：“在各镇大夫那里，我多少能说得上话，流通此药，自然轻而易举。”

王书颜听完人家的大饼，不想再费口舌，直接挑明道：“金大夫日后如果只想合作流通随时可以来找我，如果想垄断不必多言，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废话了。”

说完，神色桀骜的走出正堂。

一向受人敬重的金大夫何曾受到这种待遇，脸上挂不住的气结愤道：“真是不识抬举又没有家教的黄毛丫头，李老，你就任由她这样没规矩？”

李大夫一脸无奈：“她又不是我孙女，我哪能随意骂她，来来来，喝茶喝茶。”

还喝啥茶，金大夫当即拂袖而去，他就不相信，没有藿香，他们能顺利交货。

……

从李大夫医馆忙完又是夜深，沈确提着灯笼送王书颜回去，到了王家，他忧心忡忡道：“眼下如何是好？没有藿香就不能倒酒入药。”

王书颜捂脸打了个哈欠，疲惫道：“没事，大不了我进山采药呗。”

沈确见她没有丝毫沮丧，才暗自放心：“那我陪你一同进山采药。”

王书颜正要说好，身后传来一道沉冽的男声：“阿颜，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