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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忍常人所不能忍

项辰与姝儿对视良久,隐隐有对峙之势,最终,项辰闭目认输,他转头,看着殿里众人,一字一句,狠厉地道:“朕不想再听到司徒翊这三个字,你们嘴巴里若敢蹦出这三个字,即便亲如外祖母,朕也只能忍痛相送!”

“你...你...这是疯了吗?”老王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她看着翠瑶的尸体被拖走,看着三个嬷嬷被灭口,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项辰:“你...你这是知道她与司徒翊私通之事...你...你居然还护着她...”

“外祖母年岁大了,确实不易四处奔波,日后就长住宫中吧,也好让朕替母后尽一尽孝道。”项辰神情淡漠,目光虚无:“当年朕和母后住的长乐宫空置多年,外祖母以后就在长乐宫中颐养天年吧。”

老王妃慌乱地抓着椅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住长乐宫,我不住宫里,我要回太原。”

项辰轻挥了挥手,老王妃被人连拖带拽的“请”出了永安殿。

王珺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项辰走到她身前,弯腰,伸手,将她的下巴箍起,盯着她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冷声道:“晖儿是如何染病的,你心里清楚。”

“臣妾没有...”王珺瑶遍体生寒,不住摇头。

项辰用力的扇了她一个巴掌,恨声道:“你的野心,算计,愚蠢,害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王珺瑶一手捂着红肿的脸,一手按着疼痛到快要炸裂的胸口,不,她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她只是想要从永安宫接回孩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为何会这样!

“陛下,你不要听信皇后娘娘的一面之词。”王珺瑶爬到项辰脚下,哭得伤心欲绝:“晖儿在臣妾宫里明明已经好转了,是皇后娘娘不顾天寒,蛮不讲理的将他抱走,没几日,晖儿就死在永安宫了,一定是皇后娘娘下的毒手,陛下,晖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您就为了一个女人,对他的死不闻不问吗?”

“皇后与晖儿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杀晖儿?”项辰踢了两脚,却未能挣开德妃的手。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保住她的皇后之位。”王珺瑶愤恨地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脑子里只有皇后之位?”项辰看着眼前这张清丽却狰狞的脸,想着自己曾被这样的女子撩拨到心猿意马,就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这一次,朕饶了你,但你若再不安分守己,就别怪朕不顾念旧情了。”

项辰不想再见她:“磕个头,滚回你的德馨宫。”

王珺瑶却死死拉着项辰的龙袍,怎么都不肯放手。

顾德才忙唤了侍卫进来,一左一右,硬是将她拖拽了出去

王珺瑶走后,项辰坐回椅子上,拿起杯盏开始喝茶,赵睿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想说话,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项晖的死是水落石出了,但女儿私通敌国太子这事,似乎是事实,这要如何收场?

顾德才最能体察项辰心意,他见项辰一直沉默不语,又没有要屏退赵睿和林溪玉的意思,便在项辰耳边道:“陛下,您与赵王许久未见,想来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老奴和芷兰去门外守着。”

项辰深深地看了芷兰一眼,这一眼,让芷兰心惊肉跳,彷徨无措之下,她只能将头压得更低,身体抖得和筛子一样。

姝儿转头看芷兰,替她解围道:“陛下应该是有事要和我爹娘说,你和顾公公一起去门外守着,别让人靠近了,你们自己也离得远些,别听了不该听的话,惹祸上身。”

芷兰拼命点头,跟在顾德才身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殿里,只剩项辰,姝儿,赵睿和林溪玉四人。

项辰沉默的坐着,林溪玉面色铁青,也是一句话不说,姝儿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也不说话,只有赵睿,有些沉不住气,他站起,走到大殿中央,看着高坐在台阶之上的姝儿,质问道:“那个婢女所说可是实情,你与司徒翊...你们...当真有私情?”

姝儿不想看到父亲对自己失望的模样,闭上眼睛,艰涩的点了点头。

赵睿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林溪玉站了起来,极有气势对赵睿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闭嘴。”

随后,她怒视项辰:“陛下当年明知姝儿心有所属,却不顾她心意,强行将她娶入宫中,差点将她活活逼死,怎么,如今有了新欢,就开始掀旧账了?”

林溪玉冷笑:“还是陛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可以三宫六院,与别的嫔妃恩爱生子,却容不下姝儿与司徒翊的昔日旧情吗?”

赵睿想起女儿入宫之前,用剪刀自尽之事,忽然明白了前因后果。

项辰将手上的茶盏放到茶几上,然后伸手,握住姝儿摆弄玉佩的手,自己起身的同时也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项辰步履沉重,目光虚浮,他拉着姝儿的手,一起走到了台阶之下,大殿中央,然后...对着赵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姝儿也被他带着跪倒在地。

这波操作,众人始料未及,赵睿被惊到了,忙伸手去扶他,项辰却不为所动,对着赵睿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舅父舅母对朕恩重如山,不但养育庇护,还传朕一身武艺,几次三番救朕于危难,在朕心中,舅父舅母便如同朕的亲生父母,姝儿入宫之前,朕曾答应过你们,一定会将她视若珍宝,一心一意,珍而重之。”

项辰看着被自己握在掌中的纤纤玉手,眼中有蒙蒙水汽:“...可是朕却食言了,不论是德妃受宠,还是晖儿出生,都让她伤心难过,朕却因贪恋德妃的温柔乡,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甚至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日子久了,姝儿想开了,朕就能光明正大的享齐人之福。”

赵睿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跪了下来:“辰儿,你先起来。”

项辰却坚持不肯起来,他抬头,看着林溪玉青白的脸色,深深懊悔道:“朕知道,舅母心疼姝儿,不想要朕这个女婿,朕不敢奢求舅母原谅,只求舅母再给朕一次机会,朕愿借十万雄兵,助兄长复国。”

姝儿霍然转头,看着他那张看似歉疚实则冷峻的侧颜,胸口因急怒攻心而剧烈起伏,到了此时此刻,他还在玩弄权术,挑拨离间,他借兵给她哥哥,目的,就是要浮戏山庄与司徒翊父子为敌!

林溪玉神色微动:“你当真愿意借萧儿十万兵马,助林家复国?”

姝儿伤痛地看向林溪玉,却见林溪玉微不可见的对她摇摇头,姝儿一怔,不知娘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项辰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朕登基之前就承诺过舅母,待朕大权在握,定借兵马给兄长,助兄长复国。”

林溪玉满意地道:“好,这一次,我就看在你待姝儿有几分真心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三心二意,惹姝儿伤心,我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会把她带走。”

项辰终于松了一口气,赵睿连忙伸手扶他:“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吧,你舅母已经不生你气了。”

项辰被赵睿扶起,姝儿却挣开了他的手,依旧跪在地上,赵睿忙去扶女儿,可她怎么都不肯起来:“在爹的心里,陛下永远都是最让您心疼的人,不论他做了什么,做错什么,您都会护着他。”

赵睿见她美眸含泪,楚楚可怜,忙蹲下身,轻轻地摸她的头,几分心疼几分无奈地道:“爹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辰儿毕竟是帝王,不论他自己是否愿意,这后宫不可能只有皇后没有妃嫔,辰儿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岁数,偶尔宠信一两个妃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你既当了他的皇后,便要有容人之量。”

“这个皇后是我要当的吗?”姝儿执拗地看着赵睿,眼底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赵睿不善处理儿女情长之事,本能的逃避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何必再提。”

林溪玉也劝女儿:“夫妻之间总会有磕磕绊绊之时,你爹当初还弃了我娶了王家的女儿,娘不也忍过来了,听娘一句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陛下如今既已知错,相信他日后定然会好好待你。”

“就为了十万兵马,娘亲也要将我丢在这深宫之中吗?”姝儿绝望的看着林溪玉,眼中有泪珠滚来滚去。

林溪玉上前一步,扶住女儿的肩膀:“你也是林家的女儿,肩上也担着家族复起的责任,当年林家满门被灭,是姚闵和狄章所为,他们两人虽然身死,可他们的族人依旧在梁国享着高官厚禄,还有当年冲入林家的那些将领,他们还好好的活着,国破家亡之后,娘亲苟延残喘活至今日,等的就是报仇雪恨的那一日。”

姝儿用力挣开林溪玉的手,一步步后退:“哥哥也好,你也好,你们都将我当做一颗棋子,而爹的心里只有项辰哥哥,从来就没有我。”

见女儿情绪激动,赵睿也是心疼,哄孩子般的哄她:“爹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你,爹最疼的就是你了。”

林溪玉也跟着上前劝道:“姝儿,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既然辰儿能放下你与司徒翊的过往,为何你就定要死咬着他和王珺瑶的旧事,你活得如此计较,最终苦的还是你自己。”

“旧事?爹与王氏不过是假夫妻,娘亲便要与他恩断义绝,若这样的旧事发生在爹身上,娘亲也能容忍?”姝儿的眼泪潸潸而落:“追根究底,我在你们心中不过就是一颗可堪利用的棋子。”

“你闹够了没有!”项辰突然转身,用力握住她的胳膊,他双唇紧抿,墨黑的双眸下是汹涌的暴风雨:“就因为我宠信了一个嫔妃,你就不依不饶的闹至这副田地,我为了你,已经忍了常人所不能忍,你为何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我没让你忍!”姝儿吼得比他更大声:“你可以休了我?不,我求求你,休了我!休了我啊!”

“赵静姝!!!”项辰一把将她拉至身前,看着眼前这张明艳娇美的脸,已分不清心底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你既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那就安守棋子的本分,你是我用十万兵马换回来的,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不是为了把你休弃,而是为了与你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辰儿!”赵睿怒斥道。

“你做梦!”姝儿盯着项辰的眼睛,一字字地道。

说完,她用力挣脱项辰的手,悲伤地看了眼赵睿和林溪玉,抹着泪,转身跑进寝殿,重重的将殿门关上。

项辰看着殿门被重重关上,心中大雪弥漫,面如死灰,眼眸空洞。

赵睿看着项辰晦败的脸色,气得老脸通红,伸手指着项辰,嘴唇哆嗦:“你...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这话我听了都生气,不怪姝儿不理你。”

林溪玉恼怒地道:“虽说夫妻吵架无好话,但这次是陛下说的过了,若姝儿在你心中当真只是一颗棋子......”

“她从来不是棋子。”项辰满心的疲惫中涌出了一丝无力感,他闭上眼睛,伤痛道:“她是朕的妻子,是朕唯一最爱的妻子!”

林溪玉这才舒出一口气,但面色依旧不善:“陛下若当真如此珍视姝儿,臣妇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劝一劝。”

“你劝?有用吗?”赵睿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溪玉,确定不是火上浇油?

林溪玉白了赵睿一眼:“有没有用都得劝,难道就让她一个人在寝殿里哭死!”

说罢,林溪玉就往寝殿走去,走到一半,她转身瞪了赵睿一眼:“我要与姝儿说些体己话,你们两个男子在外不方便,尤其是你这个做爹的,女儿闺房之事听着也别扭吧,你和陛下去御花园,随便找个亭子喝点茶。”

赵睿深觉有理:“我们两个大男人站在外面听她们母女说闺房之事确实不太妥当,舅父许久没有与你切磋武艺了,也不知你如今功夫练得怎么样了,走,我们找个地方过两招去。”

项辰身心俱疲,如一具牵线木偶,被赵睿推着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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