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受苦了

怀昱这边长达五秒没有回话，在谢逐尘以为电话被挂断时，手机里传来了怀昱的声音。

“……嗯，好。”

谢逐尘将手机捧得更紧了，屏息凝神希望听到怀昱再说些什么，但除了这个好字，怀昱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谢逐尘有些磕巴地问：“师兄，安安…给你送来的信，你…看了吗？”

怀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是安安吗？”

谢逐尘以为怀昱还在为网恋诈骗这件事生他的气，语气都弱了些，“我是…安安。”

只听耳边陡然传来一声轻笑，谢逐尘竟听见怀昱笑了。

“你是安安，那我自然看了安安送来的信。”

谢逐尘原本眼眶就泪花打着转儿，听到这句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和那瞬间冰雪消融的希冀，随着这句话的万物复苏，潸潸落下泪来。

他微喘了下气，压下心头的喜极而泣，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声音，“师兄……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怀昱：“有。”

谢逐尘按捺着心里的激动，屏住呼吸：“师兄说给我听听吧。”

怀昱声音顿时严肃起来：“文章写得倒是尚可，但字怎的如此潦草，怕是连初次执笔时的稚童都不如，竟还敢呈给别人看，也不怕人笑话。”

谢逐尘被说得一怔，属实是没想到会被怀昱要和他说的话是这个。

谢逐尘轻咬唇：“师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好。”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师兄是将所有都看完了吗？”

“没有。”怀昱那边迟疑了一下，“只看了一篇你写的墓志铭。”

谢逐尘呼吸都急促起来，“师兄可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

“……不是说解释？怎的反倒问起我来了。”

听着怀昱这强行转移话题的语气，谢逐尘心里也大致猜出了怀昱是怎么想的，脸上很快就盛上了笑容。

“师兄责怪的是，但我想辩解。”

“辩解什么？”

“逐尘的字定然是比初学时要好看的，到时候可以写给师兄看。”

“哦？”

谢逐尘解释道：“师兄看的那篇墓志铭是我刚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心疼发作时写的。”

怀昱心头一惊：“刚来就有在疼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病症？

谢逐尘唔了一声：“好疼。”

“是何原因？”

“我不想告诉师兄。”

怀昱着急：“为何？”

“我怕师兄说我咎由自取。”谢逐尘带上哭腔，喑喑哑哑的，听得人好生心疼，“我不想师兄骂我。”

怀昱这又是焦急又是无奈的，最后只得放轻了声音，“不骂你。”

随后他听到谢逐尘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怀昱的心又提起来了，“又疼了？”

谢逐尘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但还是佯装喘着气，弱弱撒娇似的嗯了一声，“是，好疼。”

怀昱现在语气软到不行：“慢点说，不用急。”

谢逐尘捂住自己早已不疼的胸口处，轻喘着气缓声说道：

“大抵是我的报应，自来了这里，每逢下雨天心口都会觉得绞痛，第一次疼时不知，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我怕死后要是师兄来了不知道我存在过该怎么办，就将前世没有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给写上了，希望有朝一日师兄能看到。”

说到这，谢逐尘的声音带着颤意，“可是…可是我不会用现代的笔，又疼得厉害，笔都快要握不住了，所以字写得好难看……师兄教训的是。”

怀昱想象了一下只有八岁的小逐尘边哭边写字的模样就心疼，哪还能再训他的字好看与否。

他是最看不得小逐尘哭的，哭起来他心都能被哭颤了。

逐尘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洛城这一年四季有多少个雨夜啊，逐尘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

怀昱都不敢细想其中的痛苦。

“没有想责怪你的意思。师弟受苦了。”

谢逐尘：“这是我活该的，害了师兄，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怀昱声音一凌：“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本意也不是要害人。”

谢逐尘声音落寞：“可结果就是如此，我就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罪人。”

怀昱安慰道：“师兄现在活得好好儿的，你也不必过多歉疚。大抵都是命吧，终究绕不开也躲不过。”

谢逐尘轻轻抽噎：“可我还是对不起师兄，在安安的事情上骗了你。”

怀昱叹了声气，“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如今只要你我二人平安就好。”

谢逐尘：“师兄原谅我了吗？”

“嗯，原谅了。”

巨大的狂喜来临时，谢逐尘最先得到的反馈居然是感到悲伤，他不知道为何而悲伤，只知道自己现在悲情难以自抑，除了通过哭泣来抒发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形式。

谢逐尘静默地流泪，声音哽咽：“谢…谢师兄。”

“不要哭，逐尘已经长大了，哭起来是要让人笑话的。”

“那师兄会笑话我吗？”

“不会。”

“那我想哭的时候就来找师兄好不好？”

“好。”

将人耐心哄了一阵子后，怀昱才在谢逐尘不舍的声音中挂断了电话。

看着恢复拨号页面的手机，怀昱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一切都是如梦似幻。

他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传来的细微疼痛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

这不是梦，逐尘真的说喜欢自己，他也真的原谅了逐尘。

但怀昱还是觉得恍惚，在得知逐尘这种心思后，他竟然没有象征性地挣扎多久，而是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情感。

他竟潜意识中觉得逐尘心悦他也是应当的，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又觉得有些荒谬，虽然他年少时将逐尘当做女娇娥宠爱，但后来也并没有将逐尘当成女子，现在为何会觉得一个男人喜欢上自己是正常的？

但怀昱知道现在和逐尘说明白后，既没有面对沈不秋时的羞赧和震惊，也没有面对萧重驰的尴尬和窘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