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酸芋苗

“舅娘，我观察之下，茶寮三面亭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没完工似的，哦，还没个招牌咧……简直就是个叙利亚风格……不是，没人没生意啊，咱们是不是该再花些钱把墙给砌了，再增加几款小吃食小糕点什么的？”

“你大舅说了，这才第一天，能看出啥有没有生意啊？我想想也是，东城门那边几家茶寮都会客满，也没见哪家空着啊？”

好嘛，两公婆一下就占一条阵线了，大舅认准了商队，舅娘认准了东城门外，她还能说啥？

但她不甘心。

须臾，唐氏进到灶房里搬来砧板菜刀，把剥好丝的芋根切成一小段一小段。

梧桐换了个角度继续撕扯芋苗老皮，不行，外公节约的观念养家糊口可以，做起生意来，这套可行不通！！

“舅娘，咱们卖一杯茶一文钱，若是炸些花生米，在罐子里密封好，有客人想要些打牙祭的，咱们也能供应两款零嘴，挣多几个钱嘛！”

唐氏切菜的动作顿了顿，忖了片刻道，“这个可行，花生快到季节，回头我去地里起出一些花生回来……南瓜也弄两个，晒些南瓜子，还有啥？”

梧桐嘴角一勾，“我还能做几款……舅娘，有了吃食，又多了些罐子碗碟的，咱们得把茶寮的墙砌了才行啊，否则打烊之后东西往哪放？”

唐氏切菜的动作又顿了顿，扭头看她，心里隐隐有感觉，是不是又遭道了？

“不是有个灶房吗，锁里面去啊。”

“灶房又不大，放了桌椅板凳，柴火木炭，茶壶茶杯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哪还有位置啊，再说了，这些东西每天搬出搬进的不累吗？瓷器易碎啊，摔了碰了外公不得骂死表哥啊？”梧桐嗫嚅着嘴道，将最后一根酸芋苗送到唐氏面前。

“去拿个大笸箩过来……还别说，你外公脾气一上来骂人也是挺凶悍的，咕哝多了，有山肯定闹着不想干，这祖孙啊，都一个臭脾气！”

梧桐将笸箩递到砧板边，见唐氏将芋苗扫落下来，她则一边摊平芋苗段为暴晒做准备，一边道，“就是嘛，茶寮旁边和后头都空荡荡的，不围起来，隔壁茶寮若是动工了，还不得霸占了去？咱农人把地看得比银子还重要，到时候再想圈地都来不及了。”

唐氏紧张道，“是哦，上次李老八和张老七为了一个拐角的一分地地争执不下，打得头破血流，险些闹出人命，你这话说得对，能圈还是早圈起来的好！！”

梧桐功德圆满地长舒一口气，将晒物架挪到阳光之下，笸箩放上去，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就劳烦舅娘给大舅吹吹枕边风了，我等舅娘好消息。”

唐氏不由得好笑，望着往楼上跑去的身影，喃喃道，“小大人似的，知道啥叫枕边风啊真是，也难怪你娘不让你们出去，学坏就一会儿啊！”

…………

…………

翌日清早，三姐妹在被窝里就商量好了，今日不去茶寮，继续做肉夹饼去镇上卖。

三人躲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灶房屋顶渗透出烹饪的白烟，该去茶寮的动身去茶寮了，该下地干活的也提着农具准备出去。

“娘，你别去了，太公的饭菜不是还得一会才能好。”

杉桐听见凌月一个箭步出了门，对着楼下的外婆说，她们来照顾太公，外婆若是想下地就去吧。

三姐是真的嘴比脑子快，不用想说完这句话，凌月就开始数落杉桐，“你跟我去，让你外婆留下。”

呃……

“我不是这个意思！”杉桐很尴尬，扭头看躲在窗户底偷笑的梧桐，最后还是外婆说着不妨事，她尽快帮忙把地里的活做完，大伙想去茶寮也方便，就拉着凌月走了。

杉桐长舒口气，下去洗漱后，带着太公的早食上楼，对着之前笑得最大声的梧桐道，“你来帮我。”

“好啊！”梧桐点头。

“那我去和面。”思桐说罢，一溜烟跑了。

梧桐追在她后面喊，“四姐，把那几个芋头削皮，一会我有用。”

“行。”

梧桐这才跨步进了太公屋子。

“太公，早啊，我和三姐给你送早饭来了，嗯……烂糊白菜！”梧桐瞅了一眼搁在床头柜上的菜肴说道。

“啊……”太公用着嘶哑的嗓音回应了一声。

姐妹俩小心仔细地搀扶太公坐好，帮他洗脸擦身，吃早食。

梧桐尝了一口菜的温度，不至于烫嘴，烂糊白菜焖到正是时候，肉糜一抿即散，白菜软烂清甜，汤浓面糊吸收了白菜和肉沫的鲜味，同时又有木姜子的胡椒味提升了口感，像蔬菜版的胡辣汤，看似寡淡却滋味醇厚，外婆好厨艺啊。

凌太公看着碗中清亮的颜色，翠绿中躺着红亮的肉糜，高兴地点了点头。

又看两个姑娘乖巧的模样，枯槁僵硬的脸庞线条放柔许多，眼底满是慈爱，抖颤的左手指着墙边，嗯嗯地想说什么？

梧桐回头看了一眼，墙边倚着个小柜子，像药店里装中药的百子柜的缩小版。

“太公，你要啥，我手指到，你就点头哦。”梧桐会意走过去，指着小格子耐心地等着太公缓慢示意，最后从其中小格子里翻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颗乌梅子。

梧桐会心一笑，“太公是让我和姐姐吃吗？”

凌太公点点头。

啊！又是被狠狠感动的一天啊。